兰芳军部早有定论,如果和英国人开战,仅凭兰芳一家,在东南亚地区可以确保不败,但如果想把战火烧到欧洲,兰芳则是力有未逮。
战争的破坏性毋庸置疑,如果战争只发生在东南亚范围,纵然是兰芳能顶住英国人的无敌舰队,兰芳本土也会被打得稀巴烂,退一万步说,就算战火烧不到兰芳本土,兰芳的经济发展也会受到影响。
而这是秦致远绝不愿意看到的。
20世纪三十年代,这个时间节点还是相当关键的,不管是兰芳还是英、法、美,都在竭尽全力从世界大战的后遗症中走出来,大量的退伍军人要安置,规模庞大的战时军工企业要转型,量入而出的战时经济体制也要恢复市场经济为主导的正常经济模式。
这些事说起来简单,想要做到并不容易,世界大战已经结束了两年多,不管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甚至是美国人,都没从世界大战的阴影中走出来。
在和老雷诺深谈之后,秦致远又连续召开御前会议,和兰芳的精英们探讨挑拨英、法关系的可行性。
兰芳名义上是君主立宪制国家,其实还是君主专制,秦致远在兰芳具有无上权威,基本上没有受到任何阻力,秦致远的意志得到坚决贯彻。
既然决定要折腾,一支石油勘探队马上就出发前往波斯湾,打得还是联合石油的旗号,目的地是世界大战后法国人刚刚占领的,曾经被称为“帝国坟场”的叙利亚。
世界大战之后,英国人和法国人对中东的土地进行了瓜分。英国人拿走了巴勒斯坦,并允许欧洲犹太人往巴勒斯坦移民,同时把库尔德人和具有不同宗教信仰的波斯人都扔到一起组成了一个新的王国伊拉克。法国的收获则是黎巴嫩和叙利亚,不过英国人对于法国人得到叙利亚有强烈的抵触情绪,这给秦致远的操作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勘探石油需要时间,哪怕是联合石油的勘探队有秦致远提供的详细资料,想要在沙漠里找到石油也并不容易,在这之前,想要给英国人制造足够的麻烦还是要看暹罗。
1921年2月8号,农历庚申猴年春节,和往年一样,虽然没有明确的四季概念,兰芳还是进行大肆庆祝,庆祝春天的到来,总结过去一年的收获,期盼更加美好的未来。
这一天是全世界华人的节日,只要有华人的地方,总是会举行各种各样的庆祝活动,哪怕是身在异国他乡也不例外。
往年的今天,清迈也是一片欢腾,和在民国一样,华人们会放鞭炮、贴春联,舞狮舞龙,走亲访友。今年有点异常,就在春节前的两个月,清迈的华人纷纷收拾家中的细软离开,有的甚至变卖了家产,根本就是一去不返的架势。
这样大规模的活动,当然瞒不过英国人,英国人确实也注意到了这些异常,但同时,英国人也并未制止华人的离开,哪怕这种迁移已经遍及整个暹罗北部的十个府,英国人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有部分英国人趁机低价收购华人的产业,甚至强买强卖之类的事也时有发生。
如果是正常交易,兰芳政府不会干涉,但对于那些强买强卖之类的事,兰芳政府还是向英国人表达了抗议。
英国人对于兰芳政府的抗议并不放在心上,虽然例行公事一般的派出调查人员,但往往都是不了了之。兰芳政府也没有大动干戈为那些华人找回公道的意思,于是春节前的两个月,兰芳政府和英国政府之间的“炮战”频繁,但都仅限于嘴炮。
清迈府这个地方,严格说起来,并不算是暹罗的领土,英国人占领清迈之前,暹罗国王拉玛六世虽然具有对清迈地区的控制权,但清迈政府还拥有比较大的自主权,清迈政府和暹罗政府之间的关系更加类似于当初高丽和清帝国之间的关系,因此拉玛六世虽然已经殉国,但对清迈政府的影响并不大,清迈政府还是能保证基本的运行,社会上也并没有出现太多动荡。
不过这种社会安定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华人的离开给清迈带来的影响远比英国人的到来大得多,在华人们离开后,大片的土地失去了主人,大量的工厂无人经营,社会经济出现空白,这都需要有人去填充,而如果操作不当,现有的稳定秩序马上就会被打破。
春节是华人的传统节日,和暹罗人没多大关系,往年的时候,华人庆祝春节的时候,暹罗人也会凑个热闹,但今年华人们纷纷离开,暹罗人也就没了凑热闹的去处,于是这天的清迈格外冷清。
清迈中华商会总部,这里是华人们凑钱买下的场所,并不属于某个人,所以这里并没有出售,但在华人们纷纷离开之后,中华商会总部被一群地痞无赖强占,然后被改建成一处妓寨加赌场的娱乐场,看上去确实是比以前要热闹,但乌烟瘴气的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庄重肃穆。
因为华人的离开,本地人手里也没有几个钱,所以这赌场的经营状况也不怎么好,但胜在没有场地租金,也没有什么成本,一帮泼皮还是相当重视,门口随时都有三五条大汉抱着膀子守门,场内也有人放贷收钱,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
随着一阵叫骂训斥声,两名大汉架着一名身材瘦小的年轻人从大门内走出来,那年轻人拼命挣扎,怎么身小力弱,根本无法摆脱两名大汉的挟持。
走到门口处,两名大汉无视门外的六级石阶,直接把年轻人扔了下去。
那年轻人从石阶上翻滚而下,身上头上满是灰尘,头上一个大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
一名大汉口中骂道:“爷这里不是善堂,耍横也轮不到你,有钱过来你就是大爷,没钱你连孙子都不如,下回带足了钱再来,否则别怪哥们不讲情面。”
那两名大汉骂上两句,转身就进入门内。
年轻人捂着脑袋在地上愣了一阵,终究没敢说话,在门前大汉们的耻笑声中姗姗离去。
“狗日的拔达逢,等老子发了财,回来拿钱砸死你——”等到走得远了,年轻人才敢骂出声,声音也不算大,很明显对那拔达逢还是畏惧。
“扑乍那——”街对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年轻人转过头,马上换了一个热情洋溢的笑脸迎上去:“仲卿少爷,您不是去了曼谷吗?怎么这就回来了?”
街对面正是徐仲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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