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接生了三个孩子,应该是很熟络的关系,在关阿婆看来,侯夫人待她们的和善,也是挺熟络的,毕竟娘亲帮她侍奉了两次月子。
“但偏偏出了点意外,那年深秋我娘感染了伤寒,没能挨过冬天。”
关阿婆的娘过世后,关阿婆还亲自找人写了书信去忠勇侯府,但侯夫人坚持要她这个还戴孝的人替自己接生,到底因为娘亲和这忠勇侯府有些缘分在,关阿婆应了下来。
却不知道她这一应,为整个家招来了大祸。
“侯夫人发动的时候是五月,我提前半月就去了忠勇侯府候着,但开始时就不太顺利,侯夫人为了这一胎进补不少,肚子明显比寻常的要大许多,我几回摸着都觉得孩子会很大,半天下来,她生的力气都没了,孩子还是没动静。”后来关阿婆直接动了刀子,两个稳婆在上头使劲才将孩子推出了一些冒头。
一直到了晚上,孩子生下来了,七斤六两,是个死胎,还是千金。
关阿婆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这个孩子在侯夫人的肚子里已经死了有一阵子了,当时她正在包孩子,已经没多少力气的侯夫人忽然撑起了身子喊住了她,让她把孩子交给另外一个稳婆,让她出去报喜,说她生了个儿子。
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很快她们不知从何处拿进来了一个食盒,打开来,里面放着一个男孩,刚生下来没多久,皮肤都还皱着,头发也黏着。
关阿婆被迫抱着这个孩子出去报喜,外头的忠勇侯和老夫人得知终于生了个儿子后,高兴的从关阿婆手里报过孩子,左看右看都要高兴坏了,关阿婆的心却是沉沉的。
这一回侯夫人没有要她留下来伺候月子,离开的时候给她封了个很大的红包,关阿婆回家的路上越走越不安心,到家后即刻让丈夫收拾东西,越快越好,结束手上的活后这几日马上离开上都城。
可没等这家人逃离。
第二天的下午,几个官府里的人来到家里,不由分说抓走了她的丈夫,说他犯了欺诈罪,以次充好,将坏的药送去药铺,现在吃死人了,要他负责。
关阿婆将已经七八岁的儿子托付给了邻居,让他下学后就去邻居家吃饭睡觉,自己则是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去过去接生过的人家求帮忙,到处凑银子去府衙里想见丈夫一面。
等来的却是丈夫死在牢里的消息,说什么良心受谴责畏罪自杀,其实就是屈打成招后没能挨过去,等她将丈夫的尸体从衙门认领回来后,才到家,紧接着就是儿子下学时和同学出去玩,不小心掉进河塘,淹死的消息。
当晚,关阿婆的家里一场大火,连人带物,全部烧毁。
关阿婆侥幸逃脱,得知这件事和侯夫人有关,直接出城回了坝坡,从此隐姓埋名。
关阿婆说的很平淡,可眼底的隐隐闪着的悲悸,却将她心底里那股无处可说的冤屈彻底透露了出来:“我也不是没想过跟着他们去了,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在我回坝坡后处理完最后的事后,有人在村子里到处找人要帮忙,说自己媳妇难产。”
那一步跨出门口,关阿婆就再没想过要自杀。
“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会把这件事说出来,更没想过去官府讨公道,官府若是有公道,当年怎么会这样打死我的丈夫,最可怜的还是我那孩子,我连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最后连他们的尸骨都保不住,只有那两个牌位。”
苏锦绣心里憋的很难受,鼻子酸到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这么多年熬过来,光是她听着都这般难受,关阿婆心里得多苦。
这时,施正霖冷静开口:“你丈夫若是被抓去过,还是这样的案子,不论是不是栽赃陷害,一定能查得到相关的卷宗,这好办一些,忠勇侯好几年前就已经把爵位给了儿子,侯降至伯,若这儿子不是他亲生,不管他知不知情,忠勇侯夫人欺上瞒下,蒙骗皇上,就已经是大逆不道,至于你的儿子,出事时年仅七八岁,还得知道当时的情形才行。”
“这都二十多年了。”别说是翻案,就是把这事儿提起来,那些人未必会理睬,二十来年前,就是太子殿下都还未出生,过往那些事早就归了尘土,谁还会记得。
“就是三十年,还是可以查到。”撇开别的不说,这爵位的事,往大了不就是骗,一连几个都是女儿,在没有儿子的情况下,眼看着爵位要没了,抱来个儿子这就保住了爵位,那岂不乱套。
二十来年前,她爹娘的年纪都还小,苏锦绣想了想这个忠勇侯夫人:“忠勇侯府好像和宝相侯府有些关系,侯夫人和宝相侯府的二夫人是姐妹。”
苏锦绣原先对这两家的事并不了解,尤其是宝相侯府,里面人太多了,但就是因为舜华的原因,她特地去了解了一下顾四小姐,查了下二房的一些人,这二夫人姓许,是忠勇侯夫人的庶出妹妹,但因养在主母膝下,所以和侯夫人这个嫡姐的关系不错。
那许家也是大户,如此算起来,还有那些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倒真的牵扯挺多,难怪关阿婆半点伸冤的心都没有。
苏锦绣细细想了下这三件事:“可以先从那件案子开始入手,当年产房内这么多人,她们都知道这件事,以侯夫人这般小心谨慎的态度,这些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还留在侯府中,不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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