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道友?何必鬼鬼祟祟躲在暗中。”
孟长青心知已经被发现,于是走了出去。
那为首的女修望着孟长青,忽然眉头抽了下,低声道:“白露剑?”
孟长青没想到那女修会说这么一句,他刚刚见这群女修捕捉邪修的方法独特,但是透出股诡异的邪劲儿,他一时也不敢放松警惕。下一刻,对方的小修士却大方地上前一步,抬手一拱袖,“敢问道友师出何门?”
孟长青道:“师出东临玄武。”
“师出玄武何人?”
孟长青这回停了半晌,回道:“师从玄武扶象真人。”
那把着金司南的为首女修上下打量了两眼孟长青,忽然抖着能夹死苍蝇的皱纹笑了下,“有意思。”
孟长青自下山以来,一直铭记着师门教诲,不管遇着什么事他从没有退过,绝不能丢玄武的脸面。然而那满脸褶子的女修士盯着他的时候,他竟是有些想往后退。
那女修对着孟长青道:“我与你师父是故交。”
另一头,吴聆在宁城中一边搜寻兽形邪修,一边追查那些邪修的来历,到今日终于有了眉目,听完几个师弟的话,他低声说了三个字:
“清阳观。”
刚一说完,门口就有脚步声响起来,吴聆与谢怀风一齐抬头看去,孟长青走了进来,身后是一群玄武弟子与十几个白衣修士。
谢怀风原本懒散地站着,忽然眉头轻轻一挑,直起了身。他瞧见了一个女修,个子不高,站在人群中,一顶白色纱织戴笠拖着地遮去了容貌与身形,衣带无风自飘,走路时足不触底,凌空而来。
谢怀风极轻地“啧”了一声,随脚就踹开了绿着眼睛游过来的黑蛇,挑眉道:“来者何人?”
那女修旁有个十三四岁的小修士,应道:“清阳观观主,南华姑射真仙。”
谢怀风点了下头,又随意地一脚把那费力爬回来的黑蛇狠踹了回去,握扇拱手,“久仰仙子大名。”
阿都闻声问谢怀风,“你认识她啊?”
谢怀风没看阿都。阿都见大家都站着不说话,更加莫名其妙了。为什么,忽然就没有人说话了?
吴聆倒是真的在打量着那女修。
清阳观,千年前曾与长白与玄武平起平坐的当世大宗,香火连绵时曾一度坐断蜀地,山门前竖“天地为炉”四字巨碑,独立于世,自成一派。
同玄武相似,清阳观也是避世宗门,不过门中弟子行事风格诡谲,修炼法门极为神秘,公认的亦正亦邪,到如今,“清阳观”三个字早已淡出了正统道门的视野,只留下“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的零星传说。
有点香艳,又有点道骨。
那姑射真仙在堂前坐下了。
清阳观行事不守俗规,曾经为道门诟病多年,吴聆先是看了眼孟长青,确认他没出什么事,这才望着那姑射真仙,道:“在下长白宗清静真人座下弟子吴闻过,敢问观主,近日宁城邪修作祟之事,可是与清阳观有关?”
那姑射真仙隔着轻纱瞧了他一眼,半晌才道:“不错,是我清阳观出去的修士。”
那声音清越极了,珠玉落地似的。
*
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原来,这一阵子宁城邪修作祟一事,是清阳观一个叛逃出去的修士招出来的。
那修士原是清阳观一名扫地的修士,在清阳观待了四十余年,两年前,他偷盗了观中的一摞经书,叛出了清阳观,自此销声匿迹。清阳观也曾派人下山搜寻,一无所获。
直到这两日,宁城闹出了人形蛇怪之事,消息传了出去,引起了清阳观的注意。
那姑射真仙对着吴聆一众人道,那叛逃出清阳观的修士这些年隐姓埋名,在山下招揽了一众弟子,自封神尊,带着弟子们一起修炼清阳观的术法,果不其然修错了走火入魔,如今更是闹出这么大的祸乱。他们清阳观此次出山,便是为了收服邪修、清理门户。
说完,那姑射真仙还向长白与玄武两大宗门致了歉,她对着所有人说道:此次宁城之祸,均是由清阳观而起,他们自会尽快处理,还宁城与南蜀一个清静。
那姑射真仙说话条理清晰,字字清楚明白,语气也颇为客气,好似没有哪里不对。正当众人沉默之际,吴聆望着那姑射真仙,忽然低声问道:
“敢问观主,那术法原本是什么样子?”
那姑射真仙笑了下,道:“他们用灵蟒修炼,那是修错了。那术法哪里是用在灵兽身上的,那是用在人身上的。”她缓缓道:“这术法原是夺其他修士的修为来增长自身修为,本身极为霸道,要一直到对方修士灵力枯竭而死才能停下。他们修错了,夺不了人的修为,这才想到去拿灵兽修炼,结果也不知又弄错了什么,竟是和灵兽换了身体,闹出这样的笑话。”说完,她看了眼孟长青与吴聆等人,温和笑道,“你们倒是走运,若是他们修对了,你们早就化作了一汪腐肉了,他们原先要找的便是你们这种修士呢。”
众人一听这话,均是面色微微一变,连带着谢怀风摇着扇子的手都一顿。
他们倒不是怕,长白的弟子没几个怕死的。他们诧异的是,这术法如此阴邪,而这女子说起来却如此轻描淡写,甚至还有些风趣的意思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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