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满座脸色剧变。
谢嫣本来心中有数,面上并无甚异色,周遭几个年纪轻些的宫女,已经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谢嫣左侧一个生着双酒窝的圆脸宫女开口道:“那唤作九歌的,她妹妹是圣上的宠妃, 按宫中辈分来算, 怎么着也长了太子殿下一辈。”
站在谢嫣左手边的鹅蛋脸宫女极不屑地撇撇嘴, 头压得越发低:“这有什么,进宫前我爹与我说, 前朝亡国之君甚至还强占过自己的儿媳兄嫂……”
眼看这两人言谈更是放肆, 引得前面打头的几个掌事姑姑频频回首寻找出声之人,谢嫣迫不得已扯了扯两人衣摆。
二人如梦初醒,瞧见掌事姑姑那吃人眼神, 慌忙闭了口,心有余悸地同谢嫣低低道声谢。
这厢私语讶异之声起伏, 周帝那处也是暗流涌动。
自从周帝说出那番惊世骇俗的话后, 文元公主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消淡了,她视线不住在九歌与九歆之间打转, 半晌才暗暗深吸一口气,目光阴郁满含屈辱,扭头走回夏贵妃身边。
夏贵妃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溺水之人, 眼中惊怒交加, 用力握住文元双手。眼下惠妃盛宠却未有孕, 仿佛唯有凭借这个出色的女儿胜过惠妃一头, 才能令她心中宽慰不少。
周帝心血来潮要给惠妃的嫡亲姐姐做脸,因着朝臣不得擅自闯入后宫,故而今日在场的俱是一些妃嫔。
周帝如此提议,默默咒骂他昏聩无能、坑害太子的妃嫔宫人大有人在,却始终无一人敢上前劝阻。
头顶高阳炫目炽烈,九歌需要眯起眼睛,方能看清眼前那道清清渺渺的人影。
年轻储君肤光胜雪、眉眼似玉,那没有多余情绪的桃花眼里,更迭着如雾似幻的点点柔情。青年一身杏色朝服,这样容易流于艳俗的颜色,若由他来诠释勾勒,却是华贵到了难以形容的境地。
九歌出自狐族,自小见惯各色美男,被神女捉去的那些年里,也得以窥见几位颇有容色的神君,但这些人中,无一人的姿容风采能够胜过此人。
视线忽然变得有些朦胧,眼前之人容貌变了几变,最后出现在九歌眼中的,却是一只皮毛尽白、生有九尾的白狐。
九歌不顾足以灼伤眼瞳的光束,愣愣瞪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贺云辞细瞧。
他缓缓从人群中步出,衣带当风,轻袍缓袖,身姿翩如玉山,弯腰对着周帝敛袖一拜。
那只映入九歌眼中、身影模糊的白狐狸,也立刻捧起两只毛茸茸的爪子,耳尖一动一动,身后舞动的九条蓬松尾巴,招摇又惹人爱怜。
她并非眼拙,眼前这位仪容不俗的储君,竟与她同出一族,乃是狐族里血统最为尊贵纯正的九尾白狐。
九歌惊喜之余也忘了行礼,觉察手腕被人用力握了握,她猝然回头看向身侧笑得意味深长的九歆。
“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已上升至百分之五十五,原女主剧情任务已开启,希望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谢嫣方留意到贺云辞步至周帝身后,脑海中登时响起系统机械的提示音。
原女主好感度与原男主存活度,各占任务进度的百分之五十。骆知寒如今失宠,加上灵力消散殆尽,他那一部分算是完成了百分之四十,故而眼下上涨的这些,应该就是九歌的好感度。
没了顶着男主光环的骆知寒斜插一脚,剧情果然简明许多。
塞翁失马,有得有失。而剧情简单化的后果,谢嫣笃定,大约是这个明显比她更擅长蛊惑人心的原女主九歌,要联手九歆与她争抢贺云辞。
谢嫣叹了口气,这坑爹的系统剧情设定。
周帝含笑注视眼前的贺云辞,素来浑浊的双眼,今次却尤为精神澄明。
他断定贺云辞必定不会忤逆,历代的帝王从未有一个会真正做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他眼下再怎么喜欢初仪,往后却不能过早言之。
若论出身,初仪那丫头虽足以担得起太子妃这个名号,可为防万一……哪怕惹太后动怒,他答应过纤纤,即便与云辞定下婚约的是高子嫣、何子嫣……也不能允他们二人成婚。
这一耽搁,便到了如今地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等来了九歌。
周帝开怀不已,正要顺水推舟将九歌赏与他,却见贺云辞噙着丝笑,目光却淡漠非常:“圣上贵人多忘事,昨日曾允诺过儿臣,年关后便择个好日子,安排儿臣娶初仪郡主。如今太子妃未入东宫,纳其他女子有违祖制。”
周帝被他堵了一嘴,正欲呵斥,不料他又一字一句道:“且九歌姑娘乃是惠妃的姐姐,于情于理,儿臣岂可违背人伦俗常,行此苟且之举,令太子妃因此受世人耻笑?”
贺云辞此言一出,周遭立即鸦雀无声。
这番明面请辞,实则不带半点脏字,羞辱他藐视祖法世俗、言而无信、昏聩无能的言论,震得周帝差点背过气去。
周帝这辈子还没被人当众顶撞过,不成想驳他颜面的第一人,不是宫里那些老腐朽言官,竟是他这位生性温润敦敏的儿子。
为一个不晓得会否和骆知寒一般,翅膀一硬就暗地给他捅刀子的梁子嫣,贺云辞居然抗旨不从……真是反了!
周帝脸色红白交错,气急败坏训斥:“太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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