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卿倌儿,坐姿实在是太泄露秘密了。瞧他看似一副悠然喝咖啡的模样,却白痴地用了根吸管而不自觉;身子更是下意识45°转向她们这个方向来……这就是一副十足故作姿态,实则极为在意。
“那你怎么不问汤sir啊?他们警方也自然在查马克的背景。”
时年尴尬地笑了下:“跟安检你来要,是我跟你之间的平等交易。你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可是汤sir的话,却是要他帮我的忙。”
她垂首,小小地咬了咬唇,唇边不自觉露出小小的梨涡。
“我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自己跟向远终究还没有完全结束名义上的夫妻关系,尽管法律上已经没有了夫妻义务……但是至少从东方人的传统来说,让汤燕卿总处于这样尴尬位置,她觉得愧疚。
可是她跟汤燕卿之间……她觉得太快,又有些缺少信心。毕竟汤家跟向家的关系是那样的子一辈父一辈。
安澄一笑:“你的这种心情,我倒也理解。”
她是杜松林的女儿,她家与向远家的立场类似,所有的荣耀仿佛都要倚仗着汤家的声望才能获得。可是她真的是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通常在外面都绝口不提与汤家的任何关联。
也正因此,于是她在法庭上遇见对手是汤燕犀的话,她非但不会手下留情,反倒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务求必胜。
可是说来总是叫人灰心——她在法庭上遇见汤燕犀这么多回,却几乎都是她输的。
不想欠汤家的人情,不想借汤家的强大而使自己有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心态,于是才要更独立,更努力……所以时年这样语焉不详的一句,她却听明白了。
“只是我要知道,你为什么想知道马克的背景?难道只因为他险些伤害了你么?可是Nana,这里跟中国不同,犯罪的只是他个人,跟他的家族没有关系呀。”
“我不是那个意思。”
时年垂下头去,犹豫了下,却还是开诚布公:“我是想印证我心中的一个怀疑。”
“什么怀疑?”安澄问:“只有我明确知道你想要他的背景资料做什么,我才能考量是佛与你做这个交易。否则我也会担心你是不是想利用他的背景做什么。”
时年挑眸望来:“安检是说担心我知道了他的背景,便去敲诈他们家么?”
安澄也不避讳:“这是一个合理的怀疑。除此之外,我也会担心你会私下里单独与他的家族达成和解,从而影响了我们对他所做的检控。”
时年这才点头:“我明白了。安检放心,我不是想用任何的方式私下见他的家人。我只是——直觉他出自贵族之家。”
他即便在校园餐厅,吃最普通的汉堡和薯条,也会在腿上先铺好洁白的餐巾,然后坐得笔直,吃相优雅……这不是普通的社交礼仪能培养出来的气质,这应该是他与生俱来的、与家族背景直接相关的。
安澄却还没有轻易点头,继续提醒说:“他是否出自贵族之家,还是与咱们本案并无关系。”
安澄果然是一个很有原则、很冷静很清醒,也很难对付的检控官。
时年便只得再亮一点底牌:“不瞒安检,我曾去过死者周光涵的房间,在周光涵房间的地板缝里发现过一颗小珍珠。那珍珠约有百年寿命,且工艺精湛,我由此怀疑那是来自于贵族们才有的古老的配饰上掉下来的。”
安澄这才高高地挑起眉毛:“珍珠在哪儿呢?给我看看!”
时年适时慧黠一笑,拒绝:“其实那颗珍珠也与马克伤害我的案件没有必然的因果关联,所以我没义务要告诉安检的。”
安澄也微微一挑眉:“好啊你,果然好厉害。”
时年偏首微笑:“承让。”
安澄便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跟你做这个交易。”
“马克出自于林奇家族。从19世纪起便经营纺织业,进而进军商业,拥有了当时本城最高档的成衣店。到了20世纪之后,曾经为军队提供过服装,渐渐借此与军界和政界有了交往。如今是手中握有几个著名奢侈品品牌的商业集团。”
时年认真听着,看安澄已经结束了讲述,便忍不住问:“林奇家族可有贵族背景?”
安澄摊手:“别忘了,M国可是个移民的国家。许多古老家族当年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将身份抹去过一回了。我们能够准确查到的只是他们近百年来的资料;至于百年前的,就只剩下道听途说。”
时年懊恼得直攥拳头。
这也是M国本国特定的国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只是明明马克与那四个“百年”的线索如此接近了,却找不到切实的证据,总叫她有些想要抓狂。
安澄盯着时年,能体会她的感受。就像她做检控官,许多回在法庭上已经明明就要能说服陪审团,就要定罪的时候,却不知会从哪里突然冒出一条不利的证据,甚至是法庭上情绪的一个扭转,便会生生将那个嫌犯从她掌心给抠出去,叫她真想当庭脱下高跟鞋来一个一个敲到陪审员们的脑门儿上去。
她便缓缓说:“不过我个人倒是赞同你的直觉。我也觉得林奇家族曾经在欧洲,有过贵族背景。”
时年惊喜抬眸:“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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