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手机铃声就跟那个看似温润,实则坚韧不拔的男人一样,你不听,他就不挂。
安澄被手机铃声吵晕了,只好无奈地丢了靠垫接起手机来,张口就训斥:“汤大律师你太闲了是么?拜托我可没有一个好老子给我开一间不用考虑赚钱的律所给我玩儿,我得给州政府打工,我得赶紧梳理完手里的case,没时间跟你闲聊,不行么?”
手机里静默了一秒,然后才传来汤燕犀微微受伤,却依旧不慌不忙的声音:“安检,你误会了,我不是找你闲聊。我是以熊洁爆炸案嫌疑人王冬代表律师的身份,想跟安检你谈交易的。”
安澄一怔:“交易?你叫他去死吧!杀了人还要谈交易?你让他先自己死一回,变鬼之后再来跟我谈交易!”
汤燕犀耐心听完,然后才又不慌不忙继续说:“安检怎么知道我的当事人一定杀过人?再说你叫他去死,死完了再来找你……请问这是安检想玩儿人鬼情未了的游戏么?”
安澄恼得低吼:“汤燕犀,我是让你去死啊!”
认真工作的心情,全都被搅乱了。安澄尽管十分不想屈服,可是反正坐在办公室里也找不到了工作状态,也只好勉为其难到了约定的地点。
一间简陋的汽车旅馆,临近州际公路。
走廊里一股潮湿的霉味儿,房间幽暗,墙纸上有不明来源的神色斑点。
安澄进门就忍不住捂住鼻子。
汤燕犀瞧见了,便不慌不忙解释:“没错,墙纸上的痕迹是陈旧的血迹。就在这个房间里,这张床,死过一个人。近距离射杀,血液喷溅得四处都是。”
那个坐在床边一脸苍白的王冬,就更加一脸苍白了。
汤燕犀却还雪上加霜,歪头盯着他:“你能猜到那个人是为什么而死吧?”
王冬浑身颤抖了起来。
汤燕犀的话他能听懂,汤燕犀说的是那个死者是跟他一样被赏金猎人看着的嫌犯,那个人跟他有一样的心思想要逃跑,结果赏金猎人恼了,索性了结了那个人的性命。
安澄盯汤燕犀一眼,知道他又在那儿一本正经地撒谎吓唬人呢,便自顾走过去,从汤燕犀西装左心口的口袋里抽出丝帕,垫在椅子上,这才坐下来。翘起长腿,将十寸长的细高跟朝向王冬。
“听说你想找我谈交易?呕吼,我还以为你直接跟赏金猎人谈比较好呢。你的命我又不稀罕,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王冬彻底瘫软下来,哆哆嗦嗦望过来:“……我没杀人!”
安澄正在犹豫要不要当着汤燕犀的面抽一根烟,听见王冬的话,便冷不丁抬头,冷冷地笑:“你说什么?你没杀人?你没杀人你早干什么去了?你当初跟警方说你杀了人,警方将卷宗都移交到我们地检办公室这么久了,我们做了一个月的筹备正打算上庭呢,你又说你没杀人了?”
汤燕犀也无辜地摊手:“你说你没杀人,那你进警局干什么去?你不进警局,我也就不会去保释你;我不保释你,就也不会帮你跟担保公司借钱,那赏金猎人就也不会追着你不放……如果你现在说你没杀人,那就不用上庭了,那人家担保公司的保释金又该怎么办?”
王冬绝望地闭上眼睛:“原来不是这样的!原来,原来本来说只要我进警局,说了我该说的话,然后我就离开就好了。”
汤燕犀给补充:“不是‘离开’,是‘逃走’就好了。只是你没想到出现赏金猎人,会让你逃不掉。”
安澄不想让汤燕犀太得意,便翘着腿警告:“汤律师,请注意你的言辞。你现在好歹还是他的律师呢。”
汤燕犀瞅一眼安澄,也只能哑然失笑。
安澄果然反倒温柔下来,迈着摇曳的步伐起身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王冬的肩头:“来,别紧张,慢慢说。虽说你的律师忘了自己的立场,检察官我还是不会忘了的。你说你没杀人,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王冬脸色一白:“那个女记者熊洁的死,与我无关,我没干过!他们也答应我,说没事的,说一定会把我安全接走,不会让我上庭,也不会让我判刑。”
汤燕犀叹口气:“他们只需要你进警局,然后将乔治咬进来罢了。”
王冬白着脸,黯然点头:“是。”
按照正常的工作流程,安澄将王冬的卷宗打回警方,交还给当时主办的老乔,让他们根据王冬的否认,补充侦查。
这对老乔这样的老警来说是个挺跌面子的事儿。老乔无奈之下就也重新联络时年。毕竟当时向警方举报王冬的,就是时年。
时年倒是欣欣然地来了,跟老乔进办公室。汤燕卿远远瞄着了,便手插裤袋跟过来。
老乔直眉楞眼盯着,“这是我的工作,你别妨碍。”
汤燕卿一副无赖相,伸手扬到半空点着时年头顶,“可惜,这个是我的人……你的工作重要,我的人更重要。”
时年放下公事包,回眸静静瞟了汤燕卿一眼:“谁说的?”
汤燕卿警告地呲牙:“当然是我说的。”
时年淡然坐下:“只要不是我自己说的,那任何人说的都不管用。”
连老乔都忍不住笑了,上前将汤燕卿往外推:“去,偷偷自己哭会儿去啊小孩儿。回头等你哭完了,我们也谈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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