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直觉却告诉她,应该这么做,这么做可能反而才最好。
这就形成了矛盾,而且是自相矛盾。直觉只告诉她应该这样做,却没告诉她这样做的原因。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妹,尤其是眼前这个两眼乌黑的家伙解释。
难不成她或许应该说:虽然你不是好人,可是我觉得你还没有想象里那么坏,所以让我小妹更多机会、更近距离地看清你,也许有助于化解你们两个之间的矛盾,也许有可能避开即将到来的那场危机么?
天,他不给她一个大白眼儿,当她是白痴才怪。
当直觉与理智发生了冲撞,便无法形成合理的逻辑之时,她只能抿了一口陈皮普洱,然后硬着头皮说:“……我给你算过命,你的命这么告诉我,你听我的就对了。”
本沙明用力地吸气。
他努力回想,上一次想要毫无理由地伸出手去活活掐死眼前人,是几岁时候的事了。
他好像从未这样生气过。
就算曾经面对凯瑟琳,他也没这样过。他想要除掉凯瑟琳的时候,他也只是耐心地计划,冷静地等待时机而已,没有像这么失去自制,只想用嘴粗鲁的方式、毫无美感地结束眼前人的性命。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几度收紧又放开,放开又收紧。
午后的阳光这么亮,亮得将他面上的每一个神情都摊开在她眼前,燕余当然也知道自己这句毫无来由冒出来的蠢话,是真的将他给气着了。
可是她自己这颗不受控制的脑袋既然已经脱口而出了,那她就只有继续自己圆。
她紧张地吸着气:“……你懂的,我们中国历史那么长,光是算命的法子就是你们法国的好几千倍。所以,我给你算命什么的,你应该信。”
本沙明实在受不了了,拳头轻轻砸了桌面一记,低声吼:“闭嘴!”
燕余果然心虚地乖乖闭嘴,赶紧垂首去认真喝茶。
好在身为杀手,本沙明早已练就了对自己情绪的控制力,他深呼吸几次,已经恢复了冷静,眯眼盯着眼前这颗乱蓬蓬的、跟森林似的头:“你可以重新张开嘴了。”
他告诉自己,他忍她,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她是汤家人。
他需要探查汤家的态度,想要知道在凯瑟琳出车祸之后,汤燕卿是如何的看法。只有先期掌握了汤燕卿的态度,他才好去安排后面的事。
他自己死不足惜,他却要保护自己珍惜的人。
而目下,他能跟汤家产生的交集,只有汤燕余、汤燕翦两姐妹。而汤燕翦显然对他已经起了防备,那个小丫头精明得很,不似眼前这个好骗。
所以他目下只能继续忍受眼前这个丑女、蠢女加巫女。
听他终于又肯听她胡说八道了,燕余悄然松了口气,近乎感激地抬起头来。
她自己的话,她自己都听不下去,难得这个冷性子的家伙竟然肯听。
天,太感谢了。
她抽了抽鼻子,煞有介事伸开手:“把你的手借我用一下。”
他又恼怒起来,眯起眼:“你是让我剁手么?”
她吓了一跳,赶紧摆手:“唉,你怎么把任何话都想得那么血淋淋?我是说,把你的手给我看下,我给你看手相。”
杀手的手就是性命,他很抗拒。可是还是忍着,向她递过去。
总归是相信,这个丑女加蠢女,事实上看不出什么来。
她托着他的手,认真地看了半晌,仔细分辨哪根是生命线、事业线和爱情线。那仿佛是最最基础的看手相方式了吧?她好歹糊他一回。
看了半晌,她将指尖指在他生命线中间一处几乎断折的地方:“瞧,你命里有一大劫。这一大劫在你生命线三分之一处,差不都就是28岁吧。”她认真抬眼:“你今年几岁?”
愚蠢的把戏,他忍不住要翻白眼。
她都知道他是佛德集团的员工,甚至都查到他住址了,她还能不知道他今年几岁?
故意用这个来骗他相信,她真的当他跟她一个智商么?
燕余却继续十分认真地大惊小怪:“啊天啊,该不会你今年就正好是28岁吧?你看,你看,我算得准不准!”
燕余说完这些,自己紧张得都一头的汗。
算命说瞎话也是需要技巧的,唉呀妈呀,真的好难啊。
本沙明忍不住咬牙切齿:“敢问,令尊贵姓?我猜猜,该不会也是姓汤吧?”
燕余一时没回过神来,还想着怎么继续算命呢,便自然点头:“是啊,我爸是姓汤啊。”
本沙明森冷而笑:“天啊,我也会算命了,你看我算得多准!”
燕余直到这一刻才抽回心神来,知道他是在讽刺她,眼神登时悲愤了起来。
本沙明没忍住又白了她一眼,别开头去,望向窗外。
燕余深深吸气,又气又沮丧,声音有了微微的颤抖。
“我知道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人:又丑,又蠢,却还自以为是,是不是?”
他哼了一声:“恭喜,终于猜对了一次。”
燕余心下万般翻涌——她就知道的,就知道的,推理的世界不是她该进的,她还是该好好地呆在她的甜点天地里。甜点的天地里,到处都是温暖、香甜的;可是推理的世界里却处处都是冷酷。
她玩儿不好的,她真想退回本属于自己的世界去。
她不说话了,她在轻轻颤抖。
她的眼睫毛都在一根一根跟着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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