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弘之自然是铁杆的天子派,但并不代表他对于天子的一切决策都是鼎力支持的。
比如在胡人的方面。
从天子近期的安排,尤其是册封“归义单于”、“顺德可汗”一事可以看出,天子对于这些胡族的大方面还是以怀柔为主。
这个大方向对于朝堂自然是极为划算且正义的。
但对于傅弘之这种武将,特别是和胡人长期作战的武将来说,这可不是一个能让他们满意的处理方式。
就算不把这些胡人当做军功全给砍了,至少也要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一阵。
做青储?
种树?
这够吗?
傅弘之骨子里其实还是个名副其实的鹰派,只是一想到天子对自己的恩惠,也就顺着天子的意思,在金城安抚胡人。
可现在柳元景和宗悫无疑是为傅弘之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把胡人全部塞到作坊可比让他们继续在草原晃荡强多了!
往后,只要让汉人继续悠闲的种田,然后用手中的粮食死死扣住这些胡人的命门即可。
这即不会让胡人挤压汉人的生存空间,还能给汉人分出更多的田地,何乐而不为呢?
这还只是傅弘之想出来的好处。
柳元景和宗悫二人曾在中书省待过一段时间,见证过作坊模式的成功。
他们知道那一个个不起眼的小作坊能产生多大的利润!
这些年,为什么刘宋的土地兼并少了?
那些世家豪门和官府的官吏都在这块吃的满嘴流油,谁会去搞一穷二白的农民?
侵占土地,不但会惹上一身麻烦,还可能被锦衣卫盯上,不划算!
而且在河套还有一个中原难以明说的优势。
在中原,那些开设作坊的作坊主还是要顾及一下在作坊中工作的百姓的。
毕竟,这些作坊主都是受过儒家教育,有礼仪道德、宗亲血族约束的。哪怕再苛刻,也多少会留下一些“温情”。
但在河套……
刘璝和叱干阿利都在疯狂祸害自己的族人,为自己积攒财富,那些作坊的胡人真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除了人的因素,柳元景和宗悫还给傅弘之透露了一个消息——
“我们发现贺兰山下有着丰富的矿产!剥羊毛能赚几个钱?那些矿才是大头!”
傅弘之:“……”
天知道这两人在天子身边都学到了些什么!
看着这两个和自己儿子一般岁数的年轻人,傅弘之突然从心底涌现出“自己老了”的情绪……
“算了,你们爱怎么搞怎么搞,不过私自采矿可是死罪!你们务必要向天子汇报清楚!”
傅弘之终究没胆子把事情搞的那么大。
他凭借之前的战功,也是受封为侯爵,离公爵仅一步之遥,犯不着冒险。
更何况。
柳元景和宗悫都是天子带出来的,犯再大的事也有天子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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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治理河套的重要性毕竟只是刘义真的“一厢情愿”,难保后世出来个二货非要和刘义真对着干,把河套的树都给砍了。
治理河套,从来都不是目的,而是过程。
真正的目的,始终都是大河。
刘义真要以大河为中心,绑定一个谁都不敢轻易动刀子的利益集团,这才是确保“人亡政不熄”的最佳方案。
“长安对于中原的辐射终究有限。加上江南一带日益繁荣,仅长安一地已经不足以控制整个天下。”
“故此,朕决定营建洛阳!”
和长安相比,洛阳距离中原更近,将这里设置成刘宋第二个中心毫无疑问可以加强朝廷对中原的控制。
同时,也能缓解一下关中的人口压力。
不过营建洛阳显然不是刘义真嘴一扒拉就能建立起来的。
也不是和王买德当年修长安一样,修一座城就算营建成功了。
营建洛阳的目的,远远不是修一座城而已。
后世的隋炀帝就给出了很漂亮的答案——
修建大运河,以洛阳为中心沟通南北。
所以城不是关键,如何沟通南北才是关键。
只不过隋炀帝选择了和“万里长城”一样耗时耗力的工程“京杭大运河”,结果把自己和大隋给玩死了……
有这么个“后车之鉴”,刘义真当然不会头铁的去修大运河。
何况,人家杨广敢这么玩是因为他老爹给他留下了“开皇之治”的底子。
自己有个啥?
再加上刘义真的目的可是大河,不能跑遍了!
“当年河间王(刘义隆)在洛阳时修筑过一段运河,用以沟通淮泗。”
“但这两河毕竟只是内河,运力有限。”
刘义真用手在建康点了个点,之后大手一挥,手指出了海湾,一路北上绕过山东半岛来到大河入海口。
“朝廷可以借用大海,沟通大河与长江,同时也沟通了洛阳与整个南北。”
刘义真的这个提议并不显得那么的疯狂。
海运,三国时期的吴大帝就玩过。
公孙一族的辽东国更是孙权的贸易伙伴,没事就送点战马过去,希望孙权能在南方给曹魏继续制造麻烦,免得自己被盯上。
后来两家的结局都很惨,但也算是“海运贸易”的先驱者。
经历了两百年,海船技术也一直都在稳步提升,尤其是南海那边,据说都制造出大风帆的“福船”了。
至于大河的运力,现在也是很在线的,没有沦落到后世那种动不动就有船只陷入泥沙中的新闻。
唯一存在问题的,便是这个时代大家对于大海的畏惧了。
大海对于华夏文明而言似乎和月亮一样,都是那么遥远而又神秘的。故此,他们才成为无数文人笔下那虚幻的意向。
但这不并不是无可救药。
连万户那种敢追求月亮的人都有,区区大海,怎么可能阻挡一个民族的步伐?
畏惧,只是因为不了解罢了。
大海很广阔,但并非不可征服!
刘义真看向高允,向他询问道:“朕记得之前你之前和谁一起修缮历法来着?”
高允倒是记得很清楚:“敢问陛下是不是想问何承天?”
“对!就是他!”
刘义真兴奋的搓着手:“他在干嘛?赶紧把他叫来,朕有要事交予他!这航海一事,天下舍他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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