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的话,他只怕日日都要担心,自己的衣物膳食,会不会有人包藏祸心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以他如今的处境,朱祁镇自觉如果易地而处,他也不会安安稳稳的什么都不做。
可现在,怀恩要将这一干人等都带走,这就让他难以接受了。
沉着一张脸,朱祁镇勉强还能维持镇定,冷声道。
“人是南宫的,朕自会命人审理处置,就不必带去别处了,若有结果,朕会知会皇帝的,你退下吧。”
应该说,对于自己的处境和地位,朱祁镇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虽然这话说的不容置疑,但是,到底还是留了些分寸,没有直接否定对方的意思,只说要自己处置。
从朱祁镇的角度来说,他觉得这么做,已经给对方留足了面子了,他也没打算把人都保住,只想着处置一批,留下一批最信任的。
但是,这种想法,显然也不是怀恩能接受的。
听到太上皇的逐客令,怀恩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稳稳的站在原地,拱手道。
“太上皇莫要让内臣难做,陛下说了,让内臣把人带走,若带不走人,岂非违抗圣命?还请太上皇体谅内臣难处,把人交出来吧。”
话说的客气,但是,脚下不曾挪动的步子,却昭示着态度的坚定。
看着没有丝毫动弹的怀恩,朱祁镇心中又腾起一层怒火。
虽然早就知道皇帝手下的人跋扈,但是,当着他的面,将他的话置若罔闻,还是让朱祁镇觉得十分没面子。
当下,他心中怒意再起,冷着一张脸道。
“既然你决定不了,那就回去问问皇帝,再来回话,朕乏了,你退下吧!”
又是逐客令,但是这一次,朱祁镇的态度,显然强硬了许多。
但是可惜的是,怀恩并不吃他这一套,只道。
“太上皇,请莫要为难内臣!”
甚至于,说这话时,这位乾清宫总管太监的脸上,还挂起了一丝捉摸不透的肃然。
朱祁镇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但是,面上仍旧强自镇定,怒斥道。
“放肆,难不成你还想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闯宫抢人不成?”
这话本是在反问,但是,话音落下,朱祁镇便惊恐的看到,怀恩的脸上果真露出了一丝沉思之色,似乎真的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不过,让他松了口气的是,怀恩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
“太上皇息怒,您若执意不肯交人,内臣岂敢冒犯?”
听闻此言,朱祁镇才渐渐放下心来,厌恶的看了底下的怀恩一眼,他也懒得再虚以委蛇,道。
“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快滚,朕说了,此事朕会再查,等查清了,自会给皇帝一个交代!”
看着突然变得强势起来的太上皇,怀恩依旧波澜不惊的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朱祁镇按捺不住,想要再度出言将他赶走的时候,重华殿外,急匆匆进来一名身着铠甲的青年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南宫护卫统领,羽林后卫指挥使孟俊!
他的出现,让朱祁镇眉头顿时紧皱,脸色也变得难看之极。
只见这名青年人快步来到殿中,单膝跪地,道。
“陛下,东厂提督舒良在南宫外,带来了五百番子,声称是奉了皇上旨意,要来抓捕贼人!”
“什么?”
朱祁镇从御座上霍然而起,冷冷的望着底下的怀恩,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这个卑贱的奴婢,从头到尾都有恃无恐,却原来,还留着这样的后手。
不出所料的是,听了孟俊的话,怀恩的脸色一变,露出一副任谁一看,都是过分夸张的懊恼神色,道。
“太上皇恕罪,是内臣记性不好,忘了说了,这次伪造圣旨的案子,陛下交给了东厂和锦衣卫主审。”
“内臣今日带了人去,是要送到锦衣卫的诏狱,交由舒公公来审理的。”
“您也知道,舒公公是个急性子,凡是皇上吩咐下来的事,舒公公都紧着去办,谁的面子也不给,半点工夫也不耽搁。”
“想来,是内臣进了南宫这么久,还没有将人带出去,让舒公公等急了,所以,亲自过来要人了!”
这副样子,在朱祁镇的眼中,无异于是挑衅。
当下,他心中的怒火腾腾的往上窜,自己在宣府的场景历历在目,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当下,他便怒声道。
“好,好,好!”
“简直是要反了,这个舒良,如此张狂,难道还觉得此处是宣府吗?”
“孟俊,你现在就带着羽林后卫,去把南宫给朕死死守住,朕倒要看看,这舒良,敢不敢强闯宫门!”
“陛下,这……”
听闻此言,孟俊也一阵犹豫,不过,他刚刚开口说了半句话,一抬头就瞧见太上皇几乎要冒火的目光,顿时不敢再多言,只能硬着头皮下去办了。
见此状况,一旁的怀恩也拱了拱手,道。
“既然太上皇执意如此,那内臣也不敢冒犯,这就回宫复旨,内臣告退。”
说完之后,这位一直都赖着不肯走的乾清宫总管太监,竟然就这么干脆利落的离开了,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般果断的作为,倒是让朱祁镇一阵意外,望着怀恩离去的身影,脸上顿时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
南宫外。
舒良一身张扬的蟒衣,站在宫门外头,交叠着双手放在身前,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热情’笑容,似乎他不是来抓人的,倒像是来会老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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