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当中的气氛有些尴尬,面对着陈循灼灼的目光,徐有贞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道。
“老师明鉴,我等毕竟人微言轻,老师若能出手,自然把握更大些。”
陈镒这个人,和于谦一样素有清名,但是,不一样的是,他虽身为风宪科道之首,可为人却并没有于谦那般刚硬。
这一点,在诸多事情上都有所体现,说句不客气的,若没有陈镒的配合弹压科道,天子的很多事情,绝无可能这般顺利。
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这位总宪大人,也算是半个天子党。
矿税监毕竟是天子所设,因此,要去说服陈镒出面,光凭他们这些人,着实是没有太大的把握。
陈循思忖了片刻,道。
“既是如此,这件事情老夫知道了,你等权且先上本便是,总宪大人那边,老夫会看着办的。”
态度依旧是模棱两可,但是,徐有贞却没有再纠缠。
朝堂之上便是如此,像是陈循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轻易不可能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态度,因为这样容易绝了自己的后路。
对于徐有贞来说,他只需要把其中的利害情况说清楚便足够了。
于是,又寒暄了几句,徐有贞也不再多待,很快就告辞离去。
不过,离开陈循的府邸之后,徐大人仍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继续转道,来到了英国公府的门前。
“徐有贞?”
张輗坐在厅中,看着面前拱手为礼的徐有贞,同样是一脸迷茫,稍顷,他皱眉问道。
“今日除夕,徐大人怎么有空,到英国公府来?”
言下之意,并不怎么欢迎。
这其实也不难理解,除夕日是团圆的日子,就算是要相互拜访,联络感情,也没有挑这个时候了。
更何况,英国公府和徐有贞之前,素来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这位徐大人能够成为太上皇的党羽,一是受了当初的礼部侍郎李贤的推荐,二是有朱鉴的帮忙。
但是,要说他和一干其他的勋贵之间,倒真是没打过太多的交道。
徐有贞自然也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所以开门见山,直接了当的道。
“二爷,这年节之下,英国公府,可比往年要冷清许多啊……”
虽然说,除夕并不适合拜访,但是,对于英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来说,除夕日也并闲不下来。
人来不合适,但是各种各样的礼物和拜帖,却会早早的送过来,不然等过了年节,想要登门拜年,都排不上号。
因此往年里,英国公府这几日的确是忙的不可开交。
当然,今年有所不同,原本随着成国公府复爵,今年去成国公府送拜帖的人就多了不少,再加上这临近年关,朱仪的舅舅王钦突然得了提拔,成国公府在朝堂上的地位进一步提升,朝堂上的见风使舵的人,自然都知道该往哪跑。
不过,这也和张輗自己有关系,他上次在朝堂上弹劾了那么多的武臣,主动挑起了对军府的整饬,也算是得罪了不少人。
本意是想威慑一番,结果到了现在,得罪了人,但是权柄却没拿到,不上不下的,尴尬得很,自然也就造就了如今冷落的门庭。
尤其是,成国公府那边热闹的很,自己这边却冷清如此,这种反差,让张輗自然是尤为不舒服。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私底下跑去见太上皇。
但是,这两日得了消息,说是太上皇又召见了朱仪,而且,据说还相谈甚欢,这便更让他感到郁闷的很。
原本心情就差,结果还碰到了这么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当下,张輗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加变得黑了起来,道。
“之前听说,你们读书人最是明白礼数,这除夕日不走亲访友的礼数,徐大人都不懂吗?”
眼瞧着张輗即将发怒的样子,徐有贞连忙起身,拱手道。
“二爷恕罪,徐某今日此来,绝非是来看英国公府的笑话的,而是想来帮您的。”
“帮我?”
张輗皱了皱眉,道。
“朱鉴让你来的?”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英国公府现在虽然有没落的趋势,但是,到底还是顶级的勋贵世家。
就凭徐有贞一个小小的右春坊大学士,还不值得张輗重视,真正能够被他放在眼中的,起码也得是朱鉴这种内阁大臣级别的。
事实上,一直以来,徐有贞能够跻身在太上皇一党当中,也就是因为有朱鉴替他撑腰。
所以,张輗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徐有贞是不是代表朱鉴来的。
但是,让张輗没想到的是,徐有贞的脸色先是一滞,随后便诚实的摇了摇头,道。
“二爷误会了,徐某此来,和朱阁老并无关系。”
这么一说,张輗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而且,莫名的,他有一种隐隐的被侮辱感,原本这段时间,他就因为英国公府在勋贵中的影响力下降而烦恼,结果现在,徐有贞这样的小辈,也敢直接过来见他了,这不是侮辱他是什么?
当下,张輗的脸拉的老长,道。
“那徐大人来做什么?”
这话问的可谓十分没有礼貌,明晃晃的带着几分不耐烦。
但是,徐有贞显然对此早有预料,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平静的开口道。
“徐某知道,以徐某的身份,贸然来拜访二爷,有几分不妥,但是,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用处,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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