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熙一大早就背着背篓进了城,在药房门口卖药材。
善仁堂有大夫坐诊,病人络绎不绝,一大早就排了长长的队。这城里的人都知道,善仁堂背后有人,且那人是从京都里来的,势力大得很。
伙计打着哈欠过来开门,一眼便瞧见了在药房门口摆摊的徐熙,驱赶道:“去去去,别堵着门,到别处摆去。”
徐熙也不回话,默默地将地上的药草收了起来。
“姑娘,你不识货,不是所有的杂草都能做药治病。”排队的一个老大爷探出头看了看徐熙的摊子,又怕被人占队,马上缩了回去。
他的话引起排队的人一阵哄笑,这年头有些人想赚银子想疯了,净想着不劳而获。
“姑娘,要是你那药材能治病,那俺们就不用一大清早起来排队找大夫了,直接往山上一趟,跟羊一样把所有草都吃一遍,能活到长生不老哩!”
周围的奚落声更甚。
徐熙沉默不语,背好竹篓来到了善仁堂后门,手持狮头铁环瞧了瞧。
“谁啊?”开门的小厮看了眼徐熙,直接道:“找大夫去前门。”
话说完就要关门,徐熙伸手挡住,那小厮一脸不耐烦:“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没有银子就不要看病了,休要来这里胡搅蛮缠!再不离开,我就放狗咬人了!”
“我找你们幕后东家,我这里有一品灵芝和万年的人参。”徐熙顿了顿,道:“放我进去若是我能拿出珍稀药材,你也自然能得赏。若是我拿不出被打将出来,你也没有什么损失。”
每日要找东家的人何其多,前两日典当行里出现的一株千年人参已经让老东家趋之若鹜,若是他能将万年的人参进献,以后何愁不涨例银?说不定还能一跃成为东家身边的红人,不用再当这看门子。
“你随我来。”
伙计将徐熙径自带到了书房,远远地望见两个人在说话,似乎谈得并不愉快,年纪大的那位叹了口气,脸色苍白。年纪轻的那个面带愧疚,瞧见伙计带着徐熙站在门口,便招了招手让他们进去。
“怎么回事?”裴延辅捏了捏眉头,有些疲倦:“不是说今天不见客?”
“回小东家,这位姑娘说是有万年的人参和上品的灵芝。”
裴延辅看了徐熙一眼,明显的不相信,只是病患在这不走,他也不好离开,愿意和徐熙说话只是为了防止此时的尴尬。
“拿出来瞧瞧吧。”
屋子后端的纱帐被风微微撩起,传来了几声压抑的痛呼。裴延辅神色变了变,看着徐熙从背篓里倒出一堆晒干的杂草后,才从竹篓底部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红布包裹,慢条斯理地将红布揭开。
“这,这你是哪里得来的?!”
手上的人参被一把抢过,抢东西的人长得五大三粗声音却异常尖细。
“万年人参,万年的人参啊!太......老夫人有救了!”
徐熙皱了皱眉头,看着刚才还一蹶不振的老者,道:“一万两。”
“萧来,给这位姑娘送上一万两银票。”纱帐后传来因为疼痛折磨而显得微弱的声音。
一双没有任何细纹的白皙的手撩开帘子一端,“把这东西撤了吧,遮着难受。”
“诺,老夫人。”
帘子被揭开,老妇人的面容露了出来,一身低调奢华的绣金丝黑衫,慈眉善目,看起来平易近人。
她只能躺在软榻上,连坐都坐不起来。
徐熙看了她一眼,便已经确诊。
“老妇人可是觉着腰间连着腿部酸痛不堪,只要一动弹便如针刺,一条麻经从腰骶部直放射到后脚跟?甚至无法借力,头脑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腿存在?”
萧来和裴延辅互看了一眼,惊讶道:“姑娘所言与老夫人症状无半点出入。姑娘莫也是师出名医手下?”
本博连读十载光阴也确实跟的都是国内外顶尖名医,徐熙点了点头,平静道:“人参无效,不用吃了。”
“什么?”
裴延辅和萧来都有些怀疑,道:“人参能治百病,万年的人参更是千载难寻,为何治不了?”
“我说治不了便治不了。”徐熙径自朝着老妇人走近,看了几眼,道:“这不是什么太大的病症,给我几根银针,我马上就能让您重新站起来!”
“小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这口气有点太大了。”老妇人不以为然。
她为了求医从大雍走到大燕,寻遍名医,皆无结果。一个比她孙女儿年纪还小的丫头片子简直夸夸其谈了。
“萧来,回去吧。”
虽然有些失望但她早已习惯了,本来就没有寄太大希望在这狭小的大燕国能有人为她彻底清除病根。
徐熙一看就是跟着哪个乡野的拐角医生学了一段时间,吃透了几个方子,看好了三两个病人,便觉得世上没有什么病是治不好的。
“诺。”
萧来走到徐熙身边,递给她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叹了口气,道:“多谢姑娘好意,但我们老夫人这病,不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恐看不了。”
仆人推来轮椅,要扶着老妇人坐上去。
“让我试试。”徐熙目光恳切,“既然非华佗扁鹊不能医治,让我试试又未尝不可?说不定能成呢?”
说不定能成呢?
老妇人有些恍惚,求医多年,倒是第一次遇到这般执着且自信的医者。
“罢了罢了,你要试便来试吧。”
司马全当活马医。
她求医十几年,早已被这病磨得没了脾气,不差这一次。
徐熙让她重新侧躺在榻上,撩开上衫,脱下亵裤,在后腰和后大腿上扎了针。
肾腧、环跳、承扶、梁丘、血海、足三里、承山、昆仑各取穴金针,针有长有短,最长的有成人两根食指相对那么长。
她又在穴位上点上了艾灸,有助眠放松的功效。
没一会儿,老妇人便沉沉睡了过去。
徐熙撩开帘子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如何?”
萧来和裴延辅忙迎来上来,徐熙“嘘”了一声,“睡着了。”
萧来惊讶中带着喜悦,不由高看了徐熙一眼,太后这病证不仅折磨她自己,更是惹得陛下忧心忡忡,整个后宫都跟着担忧。
太后娘娘不愿让陛下劳心,所以常为此忧虑得整晚都不得安眠,更别说是在如此狭小的陌生病榻之上。
他重新燃起了希望,朝徐熙重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姑娘若是能治好我家老夫人,以后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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