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帝没有白白浪费时间。
他这艘船上,有秦朗这种江淮起家的地头蛇,有沈廷扬这种豪商子弟,还有冯元飏这种生在江浙慈溪的江南士绅之后,再有都察院的一把手李邦华,有内阁辅臣范景文和兵部右侍郎王家彦,以及吴襄和吴三辅这样的兵头。
那已经能商议不少的事情了。
天下大势也就在这几个人的口中。
刘文炳、巩永固、周鼎、田弘遇这四个皇亲国戚,这就是摆设。天下大势大事他们也真不懂。
不过这四人谁不懂,却也知道吴三桂的份量,看着跪下的吴襄和吴三辅,刘文炳和巩永固是直着急,而周鼎田弘遇就恨不能捂嘴偷笑。
“辽西将门历来非忠贞干勇之士,早前的那些人就不说了,只说祖大寿,由此推彼,臣便信不过关宁军。”自然也信不过吴三桂。
吴襄和吴三辅之前跪在地上还更多是在做戏,可这个时候两人心里头就真的咯噔起来了。
是啊,老二在鞑清那边不但有个便宜舅舅,还有个亲大哥呢。
谁敢说他就真不可能投鞑?
“不过双边厮杀这么多年,到底结下了血海深仇,如果李自成是成事的主儿,臣以为吴三桂是会投李的。”秦朗并不觉得自己的出现会打乱了吴三桂的历史轨迹,哪怕他把吴襄和吴三辅提溜了过来,但吴三桂这个大孝子在历史上可是把他爹给‘孝’死了的。
“然而……”话音一转,这接下来要说的就是李自成为什么不能成事了。
这一套要从根上说起,李自成三年不纳粮他就是自寻死路。实际上秦朗已经跟沈廷扬、冯元飏说过了,现在不过是重新再讲一遍。只是沈廷扬和冯元飏俩人之前听了谁也没往外说。
而今天秦朗却不管不顾的对着吴三桂直接开喷。
崇祯帝这些日子里的压力是很大的,他是真怕自己到了江南也撑不起架势。
李自成顺顺利利的进京,把他真的吓坏了。
这要是刘泽清、左良玉他们也被李自成传檄而定了,那大明江山可还怎么保啊?
他是真没注意到李自成新顺政权的软肋。
现在猛地提起了精神。
李自成也缺钱啦?那他怎么去解决了?
想想自己筹钱时候的艰难,崇祯帝现如今他有兴趣了。
“拷官追饷不过是如此。”
赶在诸人之前,秦朗又说话了。
“敢叫陛下知晓,这大明朝的官儿啊,贪污腐败早就从根上烂掉了。天下的百官,全都杀了,肯定有冤枉的。但要是隔一个杀一个,那必有漏网之鱼。”
“京城中如何搞钱,对那些当官的和富绅之家下手准没错。”
“那些个内阁辅臣、六部尚书,没个十万两不准出牢房;各部侍郎,各门堂官拿个五六万两,再叫你们舒坦;还有各部郎中和御史科道官员,这些个官小权大之辈,三五万两的总少不了的。”
“最大最肥的猪就是勋贵皇亲,还有宫内的大小太监,全都抄家了干净,也不会有人替他们喊冤叫屈。那银子田亩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敢胆不给,哼,夹棍烙铁伺候,看谁能顶得住?”
秦朗说话的时候把眼睛直瞄着周奎和田弘遇,盯得俩人脸都青了。
船舱内一片寂静,不管是崇祯帝,还是王承恩、范景文、刘文炳等,亦或是边上的太监宫娥,一个个全根木头人一样膛目结舌。
“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千把万两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对了,还有京畿的富绅大户,那也是一群养肥了的猪,千把万的银子都往少了说了。”传说中老李可是敲到了七千万两银子的。
崇祯头有些晕。这事儿还能这么玩?对于他一个出身皇室又深受儒学影响了三十多年的人言,那是绝对与三观背道而驰的邪恶行径。
这是明抢啊。
“火烧到眉毛了,不做就亡,你做是不做?”
“但这又是饮鸩止渴。李自成若真如此行事,必大失人心。北地各省有多少官员要反正不说,那吴三桂先就要反悔。”
“可他一反悔又能怎么样呢?还来做大明的忠臣吗?笑话!”
就是满清不出兵打山海关,只李自成大军来袭,生死关头吴三桂又能如何?满清只管拿捏起来架子,有的是法子逼吴三桂就范。
这道理在场的人谁都懂。
“最多就是加层遮羞布,说什么联清灭虏,接师助剿的屁话。反正吴三桂他好不了。”
李邦华、范景文和王家彦全都用惊疑的目光打量着秦朗。
这个皇帝的新女婿真不简单啊。可不能全用武将的目光打量人,这位未来远大着呢。
崇祯帝把手摇了摇,这是赶人走的意思。他头疼,他头晕,他心里乱糟糟的。必须自己先理出个头绪来,这叫诸人来商议。
“不可怠慢了吴家父子。”
“奴婢遵旨。”
旁边的内侍忙应声道。
秦朗等人就各自回自己的船舱了。
接着大家就又划起了各自的小范围圈。比如范景文、李邦华和王家彦三人,比如沈廷扬和冯元飏,比如刘文炳和巩永固,比如周奎和田弘遇。
而秦朗与吴家父子是绝对的孤立。
而这一孤立就直到了登州。
那个时候船队的前头后尾就都已经知道秦朗的那番话了。
还别说,不少人觉得大有道理。
虽然有一些人说了李自成未必就会自毁根脚,干出那等自毁人心的蠢事,可李自成百万人马,无数官员,这钱粮耗费又要从哪里来,却是一个结不开的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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