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绍绪来了,颜绍绪又走了。
留下一个双眼中饱含怒火的史可法。
作为一个读书人,史可法很清楚曲阜孔氏在历史上都做过什么,骤然听到孔氏一案,他人还没到曲阜呢,心中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史可法可是大明的忠臣,即使他是儒家门徒,从内心中一百个尊崇孔老夫子,但对大明的忠诚也不会有半点偏移。
早在从金陵起身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有了决定,或者说是整个金陵朝野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一旦发现孔胤植果然首鼠两端了,那就坚决拿下他。
孔家那么多人,总能选出一个血脉亲近的来继承衍圣公爵位。
但史可法并不能真的确定。直到现在,史可法终于可以肯定了,孔胤植绝对首鼠两端,绝对跟鞑清暗中有勾结,甚至就连李自成牌位那事儿都是真的。
不然颜绍绪绝不会只提及圣人颜面,只提及读书人的颜面,而不是替孔胤植喊冤叫屈。
甚至就连颜绍绪自己,也绝对不干净。
“无耻,败类。”
史可法恨恨的骂道。半点风骨都不要了,还算什么圣人后裔?
滋阳城里,秦朗谈了谈下头送上的密信,史可法与颜绍绪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他的视线之中呢。他是不能劈开史可法的脑壳,知道史可法脑子里已经生出的‘假钞’之念,却史可法与颜绍绪之间的一言一语,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史可法在宿迁的住处都是被特意安排的,秘密埋置的铜管能让人把他俩的对话,还有史可法的自言自语听得一清二楚。
对了,还有金陵的消息。那边君臣是什么打算,他也一清二楚。
或许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也没有人会想到秦朗要彻底平了衍圣公府吧?
这可真是一个惯性思维。
史可法次日继续上路,从宿迁到邳州,然后继续往北进入兖州府。
他本是要先一步在滋阳与秦朗密谈一番,商量一下孔家的事儿怎么办才能多给老夫子留一份体面,给孔家保留两分颜面,结果谁想秦朗直接去曲阜了。留在滋阳等史可法的是陈艾山!
“陈臬台?”史可法很不屑的看着陈艾山,“早就听闻大名,坚守滋阳,与鲁王一样,铮铮铁骨,皆为我大明之柱石。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呐。”
史可法的声音很严肃,可只要是听到他的话就能明确的从中感受到一股讽刺。
陈艾山不是傻子,他当然也听得出来,铮铮铁骨、大明柱石,这不是嘲讽他是干啥?
不过陈艾山对此早有预料,别说史可法这样天下知名的角色了,在他彻底投靠秦朗之后,连亲朋故旧中都有写信破口大骂与他绝交的,史可法现在的这点讽刺算什么?
寒山拾得说得好,“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乎?”
“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陈艾山对秦朗很有信心,这位爷从一个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小人物发展到现在据有齐鲁之地,只用了四年不到的时间,那再等四年呢?
脑子睿智,政策犀利,不缺钱粮,不缺死忠,天下这样的人物不把握手中,就非要去看崇祯和多尔衮吗?亦或者是李自成、郑芝龙和张献忠之流?
所以他对史可法的话丝毫的不动气,而只是把一捏供词交给了史可法。
“少司农明见。孔府罪证确凿,孔胤植叛国投鞑,暗于鞑虏通风报信,险些坏了齐国公收复齐鲁的大局,实罪无可恕……”
陈艾山口中如此说着,可实际上给史可法的供状中却有一份口供明确无疑的解开了朱以海卧病不起的内幕。
在这个过程中孔胤植是怎么受到燕京的传命的,又是怎么上蹦下窜的联系江南士林和金陵的大小人物的,贪生怕死的孔胤植把一切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甚至几封关键的密信都已经被搜到。
孔胤植应该从没想过自己家里会变得不安全的,而他自己也并非忠贞志士,只不过把脑袋摁进水盆里两次,他就什么都交代的清楚了。
陈艾山带人突袭曲阜,进而掌控了整个孔府,轻轻松松的就从孔胤植的书房密格中搜到了满满一匣子的密信。
于是,所有的证据就都有了。
从这鸟人勾搭李自成开始,一直到他与燕京的书信往来,里头甚至还包括了多尔衮对孔家的承诺,全被拿到手了。
这都是铁证啊。
这些证据加上孔胤植自己的口供,那一切都将是板上钉钉的。
陈艾山也清楚史可法的打算,可惜那只是金陵小朝廷的打算,而不是秦朗的打算。
“孔胤植罪大恶极,不严惩不足以警天下。少司农以为如何?”
史可法半响无语,严惩?的确是需要严惩。但是这个‘严’又要‘严’到什么程度呢?
是孔弘绪那样?还是真的杀头呢?
孔老夫子第六十一代孙孔弘绪,少年显贵,八岁封爵,景泰八年叫门天子朱祁镇复辟后,十岁的孔弘绪入朝进贺,虽然年幼,但是举止得体,朱祁镇非常喜欢他,在京中赐宅,每逢出游都会带上他。史称:“朝见便殿,握其手,置膝上,语良久。”
跟当朝首辅大学士李贤结为了姻亲,孔弘绪成为了李贤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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