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茵很感兴趣地说：“老板，你继续说，我想听嘛。”
程子华还真的继续说：“毕竟那位美第奇家族的皇后在成为皇后之前，其实是家族弃子，还在修道院里长大……美第奇家族许诺的那些城邦，据说后来也没真正兑现，直接导致了皇后失宠，幸亏她肚子争气生了一堆儿子，还生了玛戈王后……她真的能够引领一国饮食风潮么？我很怀疑……好了，现在不是上历史课的时间，前面是路口了，我们是不是该转过去啦？”
按照导航提示转向，过了一道横跨马路的老旧天桥后，再朝着河边转进一条斜街，道路两边的商铺和人都多了起来。有些车子擦着麦希明的车，离他车还有一段的时候，忽然有意识拉开了距离，保持着两三米的间距。
麦希明浑然不觉，边减慢车速，边吐槽程子华：“那只是你一个人这么认为而已……而且也只是你私底下的吐槽。你后来带着团队回去，不是发表了好几篇考证意式料理和法式料理相似之处和追寻古早地中海味道渊源的Paper么？”
程子华扭过脸观察车窗外面的街景，嘴里嘟哝着敷衍道：“没办法，接受了基金会资助……”
比他先一步，林佳茵指着道路左边说：“看到了，看到了，南坑市场！”
只见左手边一条双向两车道的狭窄马路，路旁树每一棵都超过一尺宽，绿荫遮得整条街上阴阴凉凉的。但也因为树冠过于茂密，遮挡住了龙门架上“南坑市场”几个大字，也不知道林佳茵怎么发现的。麦希明耐心的等对面车道的车流全部通过了之后，这才打着转向灯，以教科书般标准的动作变道拐弯，从路口开了进去。
程子华看着前方，失望地说：“这地方不像是市场？”
他的斜后方传来“突突”的叩击声，林小麦弯曲起手指头，有节奏地轻轻叩打着车窗，嘴角泛着微笑：“看看左边不就是了……老板，我们要找地方停车。”
看了一眼狭窄的马路边，麦希明有些为难：“这地方停车可不容易，子华你带着她们先下车，我往前面去找找停车位。”
下了车之后，程子华看着狭窄的市场口，很是惊讶地问林小麦道：“大姐头，你是怎么知道那边才是市场？”
不等林小麦回答，林佳茵就已经抢了先，指了指门口的走鬼贩子和水果摊子，说：“我们这边市场入口都是卖水果的，看到水果档口就往里走，准没错。咦，这些走鬼有意思啊，卖的是什么……”
她边说边自个儿过了马路走过去，走鬼档里摆卖的野菜草药，自家下的鸽子蛋，一看就是大市场里贩运过来的花……诸如此类，倒是衬托得整个市场生机勃勃，极为兴隆发达。
程子华心心念念的就只有一样，盯着林小麦问：“有没有见到罗坑女粥？”
林小麦不免轻声安抚道：“别急。仔细找一找……一定有。干货粮油在那边……哇，你看，那边卖豆腐的店，好多品种啊！”
顺着林小麦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市场边上的小商铺里，不过也就是五平方大小的小店，老板娘面前一块长案板，上面陈设三大板的豆腐，从左到右肉眼可见颜色各不相同。
离那小铺子还远，就闻到一股扑鼻豆香。低头玩手机的老板娘跟前身后都是三夹板的货架，豆皮豆卜干湿腐竹，豆结豆丁兰花豆干……从那花样繁多的豆制品上收回视线，林佳茵对程子华说：“老板，你还是第一次跟我们到市场来吧？跟你介绍一下，那三种嫩豆腐，最白最嫩的像琼脂一般的，是山水豆腐，口感嫩滑，用来滚汤非常去火。中间那方方正正的，切角平直的，是本地花生麸豆腐，豆香浓郁，最适合用来做酿豆腐。最旁边颜色略带一点儿灰的，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名字挺好笑，叫神仙豆腐，味道一般般，因里面多孔疏松的结构，很多人拿去做配菜或者打火锅吃，说是比冻豆腐强。”
程子华嘴巴里碎碎念着重复林小麦那一串豆制品名词，说：“豆制品很健康啊，国外可流行了，还卖死贵死贵的，这边看着就很划算。”
林小麦微笑着说：“是很划算，但也得会做。一颗黄豆，在我们手里千变万化，从北到南各有不同，更是沙门菜中的重要一员……文思豆腐你一定是听说过的了，而其实在我们这边，同样也有关于豆腐的刀工传说。有一位沙门大德擅长做雕刻豆腐，能够做出豆腐雕刻的五百罗汉来。音容笑貌，衣角皱褶，栩栩如生……只是他的绝技没能传下来……”
程子华说：“为什么？”
林小麦说：“因为不实在啊。食物，最终都是要下肚子。你就算是把豆腐雕出了花，最终都是给人吃的……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在粤地就不太行得通，卖得动。”
似乎被林小麦的话触动了某种心事，林佳茵插了一句话进来道：“在从前，我还蛮觉得自豪的。觉得我们诚于信，敏于行，做事踏实，敢为天下先。可是……最近我的一些想法有了改变。我觉得我们太过于低调了，一点儿都不会包装自己，仗着这几十年的东风，觉得我们自己经济发达，民间有钱，就有好多好东西放着糟蹋……但其实现在好多营销运营的先进理念，如果能够应用下来……那岂不是更加如虎添翼？”
程子华说：“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林佳茵笑着说：“说是有什么打算就太早了，先跟着老板们好好学习呗！”
边聊边走，不知不觉地绕了市场一圈，别说卖粥的地方了，就连仅有的两个点心铺子，也都关了门打了烊。看了一眼很是失望的程子华，林小麦不甘心地说：“啧，罗山女粥现在也没有人做了么……又一样消失了的东西……”
林佳茵眼珠子转悠了两下，笑道：“姐姐，别急，我去打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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