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户有些头疼。
曾大户从皮褥子上爬了起来,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有些酸痛,这种酸痛不是一个地方,而是这边一片,那边一块,使得曾大户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拼接起来的人形一样,要往关节的地方多加一些油脂,或许才会轻松灵便一些。
老了啊……
在外奔波的人,总是有这样的经验,就是睡觉的时候睡不好,起来的时候犯迷糊,年轻的时候还好一些,上了年纪就有些认床,不是在熟悉的地方休息,便是难以安枕。
曾大户以为自己还年轻,但是走出来之后才明白自己已经老了。
晃着脑袋,就着冰冷的泉水洗漱了之后,曾大户才算是清醒了过来。
『去探路的黑脸疤回来了没有?』
『回是回来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人回来了,这粮草……』
曾大户皱起了眉头,咬了咬牙,『叫他过来!』
不多时,外号为『黑脸疤』的马贼小头目过来了,老远就低着个头,有些不敢和曾大户对视。
『说罢,怎么回事?』曾大户坐在一块石头上,拿着一块馕,扯下一小片来,龇牙咧嘴的咬着。
『老大……』黑脸疤迟疑着说道,『他们……他们不给……』
曾大户缓缓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黑脸疤的头更低了,『他……他们……不肯……不肯给……』
『不肯给?』曾大户咬着牙说道,『啊哈?!不肯给?!』
黑脸疤还没有点头,就被曾大户突然一脚踹翻在地,『你个怂货!不肯给你就这么回来了?尼玛他们是你爹还是你妈?啊?不肯给,麻痹的你手是瘸了还是脚是断了?啊?!』
黑脸疤也不敢反抗,只是抱着脑袋,蜷缩着在地上硬抗,『老大你说的……你说不要动粗……』
『哦?』曾大户缩回了脚,『我说的?』
曾大户一把将黑脸疤从地上拉了起来,摆出了一副笑脸来,『啊呀,还打错了,是不是?我的黑脸好兄弟,你说说,我是怎么说的?』
黑脸疤哆嗦着,『是老,老大你说的,你说……要对他们好一些,上次……就在上次……』
『上你麻痹啊!』曾大户一巴掌又将黑脸疤扇倒在地,『上次,上次该死的骠骑有来么?啊?上次,上次我们用得着他们么?该死的,上次我的意思是先养着,就像是养牛羊一样等长大些!你麻痹的就只懂得听半句话啊?还特么的躺着装死?还不去集结兄弟!干活了!』
『喔喔哦哦……』马贼听说要动手了,便是各个兴奋起来,就连被揍了一顿的黑脸疤也不管鼻青脸肿一嘴血,嘿嘿哈哈的叫着喊着……
曾大户脸上依旧装着笑,心中却越发的冰凉。不吃窝边草,那只是没饿到极处,真要是没招了,连屎都吃!曾大户未尝不知道这么干会导致导致羌人部落的反弹,失去了原本的掩护作用,只不过眼下要是不解决吃食问题,下一刻队伍怕是立刻崩坏!
要么眼下饥渴而死,要么赌一把,因此即便是眼前的一碗鸩酒,也是只能先喝了再说!
曾大户带着人马袭击了周边一个羌人的小部落,虽然说曾大户尽可能的安排了手下先是将羌人部落全数包围起来才动的手,并没有留下任何的活口,但是并不代表着这事情就万无一失无人知晓。
在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另外一个羌人部落里面的人前来访友,结果就看见了一地的惨状,惊骇莫名的连滚带爬逃走了……
又过了几天,就像是潜藏在草丛当中的豺狗,当草枯萎了之后,曾大户的位置就渐渐的被暴露了出来……
曾大户不敢在一个地方久待,在再次更换了藏身之地之后,马贼不免都有些疲惫,在吃过了晚脯之后,除了一些负责警戒的岗哨之外,大部分的人都是找了避风的场所各自睡去。
夜色之中,周边的草甸子都很安静。
夏日的夜风也不是很冷,偶尔会带来一些战马的响鼻声,还有些细碎的梦话磨牙什么的,混杂在草丛中不知名的一些昆虫肆无忌惮的鸣叫之中。
天上星光灿烂。
半夜之中,就在篝火渐渐熄灭的时候,突然之间,像是滚雷一般的马蹄声从远处响起,吓得在远处警戒的马贼惊慌大叫起来,然后凄厉的报警喊叫声响彻了夜空。
马贼营地之中顿时沸腾起来,乱成一团。
曾大户第一个从皮褥子上翻身而起,抄起就在身边的战刀,连衣袍都来不及穿好,便是呼啸着让手下集结,准备应对对手的突袭。
曾大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一片的红点,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显得格外的夺目。这片红点移动的速度非常快,时间不长,已经变成松散的一大片跳跃的火光了,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火鸟,张开了双翼,朝着此处扑来,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就像是每一声都敲击在马贼的心上,敲得包括曾大户在内,所有马贼的脸色都有些苍白。
『走!快!快!!』曾大户翻身上马,指着火光相反的方向,『往那边!快!快走!』
这明显就是来者不善,甚至不用多看就能猜出是骠骑人马追踪到了这里。虽然说曾大户心中也有一些疑惑,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呆呆站着想问题的时候,逃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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