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是融合的,是多民族的,但是并不代表着所有的东西都是一成不变的,但是也不代表着所有的东西都能随意变化的。
探寻着华夏文明,会看到一条很清晰的脉络,从上古时期一直往前延伸。
『致世之用』。
斐潜深刻的知晓这一点。
不符合时代要求了,就要去改,不能用了,就要变。
上古的华夏先民,未必懂得什么理论,也不清楚什么生物学,分子学,结构学,但是民众需要,就有人去研究,就去寻找方法,甚至不需要什么前置科技,直接上手就想着怎么去用!
九章算术,是为了用。
历法节气,也是为了用。
在炎黄之时就有人想要给脑袋开个洞了,那个时候的人有说过一句不行么,说没有生物学,没有材料学什么的,这个开不了啊……
在兔子需要大萝卜的时候,也同样没有人说过一句不行啊,没有超算机,没有详细图纸,没有超能物理,这个搞不了啊……
五千年前,用古老的石刀,在人脑袋上开洞。
五千年后,用古老的算盘,在地球脑袋上也开个洞。
没有新的,就用旧的,就用古老的,只要兔子们有这个迫切的需要,就想一切办法先用上。用上了之后再思考,再研究,从古老的砭石刀,到了明代有了近乎于类似现代的外科手术用具,从古老的算盘,到了后世有银河超算。
有了现代技术,所以谈及古代的时候,就一脸不屑?有了计算机就瞧不上算盘,表示别吹算盘了,这计算机是电路板,是芯片,是高科技,这算盘是什么?是木头棍子珠子,能是一样的么?完全是两回事么,尬吹算盘有毛用啊?
人不能忘本。
忘本的人很可怕。
忠孝二字,也是华夏之本。
忘记忠孝的人,也同样很可怕。
因为汉代的某些利益阶层,使得之前顺畅从山顶滚落的忠孝,开始走样变形,甚至和原本的意思相悖,忠被砍了一刀,孝也被割了一块。面对这种畸形的忠孝,上面的人知道自己做不到,于是开始装作做到了,然后要求下面的人必须要做到,就像是一些公司的业绩指标,永远都是层层加码,结果就是下面的人也开始装了,也跟着喊口号,至于做不做的到,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到了后面,大汉忠孝的三观就被改变了。
三四百年的时间,虚假的反倒是正确的,真实的却被责骂。
然后越传越歪,大汉之人花钱买名望,后世之人花钱雇水军,大汉之人有名望就当官捞钱,后世之人有流量就开始割韭菜……
一脉相承。
为什么不在开始的时候就试着去拉,去制动,让这块大石球别走歪了呢?
越往后,自然越费劲。
所以斐潜派出了祢衡。
感谢曹丞相赠送的大口径喷子,老铁666……
祢衡上了场,就站在中间,傲然而立。
周边是群情激昂的学子。
祢衡神色淡淡,就像是看着一群土鸡瓦狗,他很习惯,甚至很享受这种场面。这一点,他和卢毓完全不同。
『子曰,「臣事君以忠」,左传亦云,「失忠与敬,何以事君?」』一名学子大声呼喝道,『故而忠乃事君也,岂可容与他事哉?!』
祢衡哈哈笑了笑,很不客气的说道:『竖子未通经文,岂敢妄言之?!读书不求全解,便不如无书矣!左传有「事君」之言,亦有「所谓道,忠于民而信于神也,上思利民,忠也!」此又当做何论之?!』
旁人或许会客气一声兄台,而祢衡则是上来就骂竖子。
『郑公所以言,忠乃尽己,便是直意也!直意方为善!』祢衡挥了挥袖子,很是不屑的说道,『曾子亦言,「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乃尽己之力,上如是,下亦如是!臣忠于君,君亦当忠于臣也!』
虽然说之前或许还有人私底下论及,但是祢衡当下毫不掩饰的阐述,依旧是让台下众人哗然一片。
所有人似乎都想要说话,但是一时间所有人都张嘴说,结果一大堆的人都听不清楚在说一些什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旁人说了一些什么……
其实忠孝二者,在很多事情上是相同的,因为其基本的要求都是『敬顺』。
『敬顺』之意,便是敬畏和顺从。
在很多时候,人们认为一个人只要具备有孝之德,那么就对于君自然会忠,这也是汉代举孝廉的理论基础,但是实际上孝顺并不代表者忠顺,忠顺也同样未必孝顺,忠孝原本就不同,虽然都是伦理道德方面的标准,但是『忠』属于社会政治伦理,『孝』则是个人家庭伦理,二者主体相同,但是客体不一样,并不可以混为一谈。
而且在华夏整个封建王朝的演变过程当中,忠的概念因为君王统治的需求,所以在不断的强化,越往后,就越是不谈什么君对于臣下的『忠』了,这是因为君权和父权矛盾,也是公与私的矛盾。
家族利益和国家利益冲突的时候,便是忠孝难两全。
因此在很多时候,君王都为了自身的利益,鼓励和宣传那些为了忠而舍弃孝的官员,甚至越往后期便是越发的强调,唐宋之时,忠便是高于孝了,大多数官员在难以两全的时候,基本上都会选择忠,而到了明清,更进一步变成『愚忠』的也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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