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七欢的洞天福地出关那日,肖贤又做了那个梦。
他梦到回到了杏花村,和她话着家常,走在回家的路上,可当他转过头时,发现她忽然不见了。
“饕饕?你去哪了?……娘子……”
他在梦里拼命的寻找她,好像时不时会闪过她的身影却又稍纵即逝。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心口处开始淌血,鲜血坠在衣角上,嘀嗒了一路。
就像她死去的那十年里,他重复做的那个梦一样。他还是一直在找,他对自己说,只要找到她饕饕,就可以回家了。
——她一定又躲在哪里然后跳出来要吓他一跳吧。
可是,他始终没有找到她。他开始怕了,苍白的呼喊声淹没在无尽的黑暗里。
忽然,一阵悠扬的唱腔从黑暗里传出。
‘郎十八,妾十七,夙世相逢成姻契。
奈何金闺月易沉,朱陈未缔先相失。
玉颜郎,态飘逸,须臾鹤发如太乙。
别时三问归期何,鹤归孤山君不还。’
他看到空中悬浮着一座巨大的石头,隐隐散发着幽蓝色的光,上面缠绕着无数条红线,那些红线在天空里无止尽的延伸着。
他的耳畔,回荡着好了仙人的话。
——“三生石上系三生姻缘,若篡改乃是逆天而为,必将承受其恶报。你当真执意如此吗?”
忽地,慕紫苏出现了在他的面前,她手中持着一缕长长的红线向他走来,眼中闪着魅惑的光泽,然后,她像蛇一样的缠了上来,拥着他的脖颈,将红线系在他的手腕上。
他捂着胸口还在流淌鲜血的伤口喘息,眉间一皱,手中幻化出却邪,用剑柄将她击退。
“你不是饕饕,你是何人。”
“一剑独秀?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你的剑法,令天神都为之叹服啊——”
她的笑变得越发的妖艳,红线的影子像鬼爪一样乱舞,“生生世世两相欢,剑仙也会执迷不悟吗?”
她的脸庞近在咫尺,“那么,你的果报,又会是什么呢?”
眼前的画面逐渐混沌了起来,他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他看到手腕处的红线,骤然断裂,他心如刀割,拼命的想去抓,却无论如何,都再也无法碰触到。心口处的血还在不停的蔓延开来,痛到极点时,泪水蓦然流淌,声音喑哑着唤她,“饕饕——”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夫妻二人今生今世,不得善终。”
龙汲君难得做了个珠玉花簪,他在玄策府等她回来,找了许多由头想送给她。可慕紫苏这次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回来。龙汲君心里有些忐忑,便去了地界寻她。
找到她时,魔兽已经死了,但她身上却满是伤痕,腥红一片。龙汲君担心得不行,就像以前一样,他飞快的来到她身边,稳重从容荡然无存,疾声道:“别乱动!我带你回玄策府疗伤!”他不由然呵斥长生宫弟子道:“连自家掌门都保护不好,要你们何用!”
她吃力的拨开他的手,虚弱的脸庞崭露出笑容,“侯爷,您别凶他们……是,是我心急了。我没事。”
“还敢顶嘴!”
龙汲君觉得,这不像她风格,她做事一贯沉稳,怎么今日会因心急而失手。
龙汲君刚想抱起她,却被她推开了。
“我当真没事,现在什么时辰了。”
灵芸道:“已经寅时了掌门。”
慕紫苏道:“多谢侯爷关心,我来不及回玄策府了。”
“你!”
龙汲君拿她没辙,只能在旁看着她服下九曲灵参丹,用坐忘论暂时修复受损的经脉。
卯时三刻时,她便收了功。
“还未到一个时辰——你。”
“没事,只要看起来没事就行了……”她铆足了力气,急匆匆的离开了地界。
龙汲君不放心她,便悄悄尾随她身后,也十分好奇,她为何一定要赶在卯时前离开。
然后,龙汲君就明白了。
她这么迫不及待的跑走,是要去迎肖贤出关。
——他们约定好的。
慕紫苏站在洞天福地的大门外,眼巴巴的望着那扇大门,双拳紧攥,捏出了汗水。没多久,骑着团团的观音奴和顾修缘御剑而来。
顾修缘瞅了瞅目不转睛的慕紫苏笑道:“你紧张什么。”
“我、我哪有紧张!”
观音奴从饕餮凶兽上跳了下来,“饕饕婆婆就是在紧张,”她坏笑道:“怎么,担心自己变老了吗?没关系,阿公一把年纪没有资格嫌弃你啦。”
慕紫苏白了她一眼,而后看到顾修缘从怀中拿出一支簪子,他道:“你今日走得匆忙,忘了戴吧?先生看到你戴着它迎他出关,必定会高兴。”
“你还真了解他。多谢啦,大师兄。还是你最体贴。”
顾修缘略带苦涩的笑了笑,也不知他在她出嫁那日送她的十福梳,如今被她丢在了哪处角落里。
看到慕紫苏眸光不经意间闪过几分担忧,顾修缘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道:“放心吧,天下间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与先生经历种种磨难,必然会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观音奴起哄道:“阿公要是敢欺负婆婆,我一定不饶他!打不过他就把他写进话本里,把他写成比魔尊还要坏的大坏蛋!”
慕紫苏被她逗笑了,摸了摸她的头,“等阿公回来,我会如实讲给他听,他定会因忌惮你不敢胡作非为。”
顾修缘道:“时辰差不多要到了,我们便不打扰你们夫妻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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