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吃会喝,还有本事。”临川侯夫人拿起美人拳轻轻捶打小腿,“陆五姑娘不是送了锦瑟一道清心符吗?锦瑟天天戴在身上,不光不吐了,肉也能吃得下一大碗。太灵了。”
张复眼角隐隐有了湿意,长叹道:“我们家这颗掌珠总算苦尽甘来了。”
“是啊。”临川侯夫人绽开笑容,眸中却是带着泪光,“多亏陆五姑娘。”放下美人拳,拿起帕子擦拭着眼角,话锋一转,“老高他们家看样子是在打阿漠的主意。你出门在外多留几个心眼。千万别着了他们家的道儿。”
说起这事儿,张复满肚子委屈,“今天小高还跟我打听阿漠来着。”
“小高?”临川侯夫人皱起眉头,“哪个小高?”
“武德卫小高啊。”张复抓起一把五味子放在秤盘上,“他家姑娘十三还是十四要么十五。反正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前番在万安宫,小高一个劲儿跟我套近乎,我就觉得不对劲。今天又来接着套。我眼睛可不瞎,还能看不出来他打的什么主意?”
临川侯夫人眉头皱的愈发厉害,“武德卫那个小高啊……不行,这事儿不能应。”
“我没应。”张复拨弄秤砣,觉得有点少,又抓了一捏五味子放上去,“阿漠有心仪的姑娘了。”
临川侯夫人闻听此言,所有疲惫一扫而空,瞪大眼睛追问,“哪家的?长什么样儿?”
张复嘿嘿直乐。将五味子倒出去,信手抓两粒枸杞子放进嘴里,“诶哟,真甜。”
“你这人!”临川侯夫人气哼哼的横了一眼张复,抄起美人拳,身子一扭背对张复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美人榻,边敲边嘟囔,“叫你气我!叫你气我!回头我就找人把你扔书房里!去了你就别回来!”
张复一听赶紧丢下秤盘,跑到美人榻边上挨着临川侯夫人坐下,两手扳着她的肩膀,低声道:“瞧你,说一说笑一笑的事儿,怎么还当真了?”
临川侯夫人用力把肩膀往回拧,手中美人拳狠狠锤在美人榻上,“再笑?诶?你还敢笑?信不信晚上饿着你,不给你吃鸡腿解乏?”
张复笑的一个劲儿拍大腿。
临川侯夫人用眼角余光睨着他,重重闷哼道:“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张复止住笑,“哎呀,你想知道,我还能不说给你听吗?”
临川侯夫人坐起来,催促道:“快说快说,谁家姑娘?”
“还能有谁?陆五姑娘呀!”张复手捻胡须,由衷称赞,“阿漠随我,眼光独到。”
临川侯夫人并没有如张复所料那般喜出望外,而是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怎么?你不喜欢陆五姑娘?”张复面带不解,“方才不是还把人家夸的跟朵花儿似的?”
“你不懂。”临川侯夫人轻叹一声,“陆五姑娘真是个好姑娘。我……是怕陆五姑娘看不上阿漠。”
“不能够!咱们这个孙子,要长相有长相,要本事有本事。纵是打不过陆五姑娘也没什么可怕。”张复抬手指向桌面,“我再泡四五坛药酒预备着。打输了不要紧,只要还剩一口气儿,就能起死回生。”
啊?
临川侯夫人顺着张复的手指看向摆满药材的桌子,闹了半天这些都是给阿漠准备的?
“你别担心。”张复拍拍临川侯夫人膝头,“陆五姑娘不是个没轻没重的人。更加不会随随便便打死夫君。”
“八字没一撇呢,你想的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远。”临川侯夫人把手放在张复额头,“你是不是脑袋发热眼发花?”
张复握住临川侯夫人的手,“不远不远。不热不花。”声音压得极低,“我听下人回报,散席之后,阿漠沐浴更衣还偷偷洒了他娘的香露去追陆五姑娘了。你说,这事儿远吗?”
平时连面药都不用的人,居然细致到如此地步?还知道用香露遮掩酒气……临川侯夫人忍不住笑出声,“这小子,总算开窍了!”
……
“冬日里天儿黑的早。”桑敬将一颗颗大白菜放在独轮车上,“先把这些腌上。明天再腌一缸。”
华月枝推起独轮车迈步往灶间走。朱迎槐快步走到华月枝身边,“小华,我帮你。”说着,手搭在车把上。华月枝给他让出地方,两人一起把车推到灶间。
郑琨从车上拿下一棵菜,麻利的摘菜叶,剁菜根,清水洗净小心翼翼的将其放进锅中。
锅里的水是开的,菜一下去就变了颜色,郑琨用笊篱把白菜捞出来放到边上沥水。
华月枝大为不解的看向郑琨。烫个白菜而已,郑神机使为何动作如此轻柔?难道是怕被溅出来的热水烫到?
他心中疑惑的当儿,郑琨已然在指导朱迎槐将白菜入锅,“对对,轻一点,轻一点。重了不行,把菜惊着了,腌出来有苦味。”
再轻又有什么用?下锅前你把人家命根子剁了,外衣也扒了。这要换成个人,早就活不成了好嘛?菜都死透了,哪管什么惊不惊的?华月枝腹诽着转身坐下,拿起菜刀剁菜根。他种的菜他来杀。
一棵接一棵剁下去,华月枝心中百味杂陈。
这都什么事儿?
神机司的神机使们跟他想的有点不大一样。明明一个比一个仙风道骨,怎么说话办事跟“仙风道骨”半点不沾边呢?反倒市井气息极浓。
像什么“肺管子的日常保养”啦,“老焦胡麻饼酥的掉渣儿”啦,“蚕豆是我一个人的”啦,张口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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