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儿唯恐他为镇库枕心里别扭,所以特特跑回来请他拿主意。
还是高儿想的周到。
堆积在元和帝心中的怨气闷气顿时烟消云散。略加思量,沉声问道:“那玉枕有些年头的了吧?”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高傥想也没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有些年头了。”
金喜春上前一步,躬身言道:“年深日久,兴许不大灵性了。”
元和帝赞赏的瞟了眼金喜春,“你说的很对。既然不大灵性,那就换一个嘛。”撩起眼帘,目光落在陆珍脸上,“你想想办法。换个金的就成。反正不要玉的。”
皇帝老儿当镇库枕是什么?说换就换?更何况,就算要换也不是今儿下令,明儿就能换的。那得天时地利人和才行,差一点都会招致祸事。
他还大言不惭,说什么换个金的,不要玉的。玉乃是采集天地之精华孕育而成,用玉再好不过。
金的嘛……
陆珍眼珠转了转,倒也不是不行。刚要开口,就听高傥炸雷一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琢磨什么呢?陛下叫你换是看得起你。还不麻溜谢恩?”
咦?大人有点反常。他是不是在向她暗示什么?
元和帝朝高傥摆摆手,“你小点声,吓着她了。”
陆珍抿抿嘴唇,既然皇帝老儿说“吓到她了”,那她真就得“吓到了”。顺便跟皇帝老儿讨点好处。
毕竟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不要点东西对不起老高吼这一嗓子。
打定主意,陆珍膝头软软跪倒在地,额头重重触上金砖,发出“咚”的一声响。
金喜春感同身受的咧咧嘴。
哎呦喂,听着就挺疼。陆五姑娘做什么啊这是?
跪下谢恩?金喜春颦起眉头。看着不像。倒像是请罪多一点。
“回禀陛下。微臣做不到。”陆珍闷闷的声音缓缓传出,落入元和帝耳中说不出的别扭。
怎么?陆五现在敢抗旨不尊了?
她胆子不小啊。
高傥见状恨得牙痒,抬腿作势要踢,猛地想起不可御前失仪,怏怏收回脚,小心翼翼瞥了眼元和帝,用手点指陆珍,“好啊你,胆儿肥了?居然敢抗旨?你知不知道抗旨不尊是掉脑袋的大罪?漫说杀了你,就是杀了整座陆府那也是……”
不能够的。
金喜春在心里默默补充。
老高急赤白脸的跟谁俩呢?就不能好声好气的问问陆五姑娘为什么做不到吗?她还是个孩子。
所以说啊,老鳏夫脾气古怪。
想必老高准是用汤婆子暖床暖太久,火气太盛以致于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可怜见儿的。没媳妇疼是这样的了。
但不知郭神机使的丸子能不能治得了老鳏夫的怪脾气。等回头寻个机会问问。没别的,他就是好奇而已。
元和帝看了眼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高傥,“我想听听,她为何做不到。”
对喽!
皇帝陛下想知道,就让陆五姑娘说呗。金喜春拽住高傥衣袖,朝他挤挤眼睛。别在陛下跟前闹的不可收场。陆五姑娘本事大,万一把她惹急了,甩个符念个咒什么的,对谁都不好不是?
高傥与金喜春对视片刻,喘口粗气,退后半步。
老金都拽他袖子了,他不能不给面子。再者说了,他本也是做戏。没真想怎么着小陆。
就是吧……
不知道小陆能不能看出他做的是什么戏。
看不出来就算了。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把她往国师的位子上推一推。
高傥气哼哼的扭转头,像是厌了陆珍,看都不愿看她。
陆珍缓缓直起身子,轻声说道:“天财库乃是皇城内库。收着数之不清的金银以及各大衙门的锁钥。关乎国家命脉,朝廷根本。”撩起眼帘,战战兢兢的觑一眼元和帝,便迅速垂下眼帘,“微臣是父亲从山里捡的,生辰八字不明……”
嗯,你就装吧。高傥在心里轻声冷笑。论装相,小陆认第二,没人认第一。
“是以,微臣算不出是否与天财库八字相冲或是相合。倘若相冲,就得想法子禳解,方能运用法术,放置镇库之物。”陆珍额头再次重重触地,“就算微臣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抗旨啊。”
原来如此。
元和帝点点头,“你且说说,如何禳解?”
陆珍肩头微微一颤,声如蚊蚋,“八字不合的话,就得您亲自书写官告,把微臣的官职向上些微提一提,但是……也不能太些微了。得能与天财库中陈放之物相称才行。”
话未说完,陆珍已然抖若筛糠。
她很怕?怕陛下以为她是在以升官作为要挟?
高傥倒吸一口凉气。应该感到害怕的是他才对。小陆装的太像了。甚至就连他都难辨真伪。
也对。在陛下面前要是装的不像,脑袋就搬家了。
元和帝的视线落在陆珍因为惶恐而逐渐苍白的面颊上,抿唇不语。
陆五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术士的事儿还是得由术士解释清楚。
元和帝挑眉去看金喜春,“孙神机使何在?”
“回禀陛下……”金喜春躬身回道:“孙神机使等人尚在瞻奉宫。”
元和帝嗯了声,“你去一趟,问问明白。”
至于问什么,不必明说,金喜春心里有数。
他不敢耽搁,转身就走。
陆珍仍旧跪在地上,高傥仍旧看她一眼就皱眉,直到眉头都快打结了,金喜春才气喘吁吁的回来。
元和帝用眼神示意他直说就是。金喜春会意,“回禀陛下,孙神机使郭神机使以及郑神机使证明陆五姑娘所言不虚。”
老金办事向来妥帖。
萦绕在元和帝心间的猜忌尽散,吩咐金喜春,“扶她起来。”
跪了这么久,陆珍两条腿酸麻难耐,不得不借着金喜春的力,慢慢站起身。
起是起来了,人却站不直,也不能立刻坐下。满脸痛苦的单手扶着锦杌。碍于在御前,不敢敲打双腿。
元和帝恍若未见,沉声问高傥,“还把她留在武德卫怎么样?”
不怎么样。
老田说了,要让小陆当国师。
他敢不尽心?
高傥赶紧打醒十二分精神,思量又思量,斟酌又斟酌,“陛下……武德卫弄个观相师本就不合规矩。小陆是术士,应该去术士该去的地方,您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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