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云带着两个儿子,母子三人一起立于垂花门前。
“禀太太,舅奶奶已经到了府门前。”
这时,大丫头金巧从大门口,快步走到秀云的跟前,小声说了客人的情况。
秀云点点头,笑道:“可曾得了赏钱?”
金巧笑嘻嘻的说:“啥事儿都瞒不过太太您的眼睛,舅奶奶可大方了,命人赏了奴婢十两银子。”
秀云一听这个数目,也就明白了,嫂子那拉氏亲自登门来拜访,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照大清的习俗,对于大哥的老婆,秀云身边的下人们,一律要称呼为舅奶奶。
按照常理,只要秀云的父母未死,秀云的嫂子就只能是舅奶奶,而不是舅太太。
所谓舅奶奶,其实顺着轩玉的称呼,引伸而来。
因为,秀云的嫡亲嫂子,就是小轩玉的亲舅母。
这年头,京里大户人家,规矩森严。
男性贵客到了,男主人必须出大门,降阶相迎,才不算失礼。
若是平辈的女性客人到了,只要不是公主或郡主之类的皇族宗室女,秀云带着两个亲儿子,一起站在垂花门前迎接,就算是最高等级的礼遇了。
至于,秀云在隆府里被称尊称为太太,那是隆科多为了讨好李四儿,又格外看重玉柱,亲口定下的特例。
真要是深究下去,佟家的老太太只能是隆科多的亲妈老赫舍里氏,李四儿是佟家的太太,秀云这个佟国维的孙媳妇,就只能是少奶奶了。
不大的工夫,那拉氏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秀云的大哥安林,别看成婚很早,也纳了好几房妾室,却没有子嗣缘。
直到一年前,安林才有了庶长子。好家伙,整个富察家的主人们都乐坏了,足足大摆了三天流水席。
那拉氏是个很苦命的女人,她的运气很不好,至今只生了两个漂亮的女儿。
当家的嫡母,膝下居然无子,这可是不吉之兆啊!
“请嫂子大安!”
“请舅母大安!”轩玉和轩景,老老实实的扎千行了礼。
“她姑母,您太见外了,我如何敢当?”那拉氏抢前几步,赶紧扶起了秀云。
“请姑母大安。”那拉氏的两个女儿,秀云的亲侄女,一起蹲身甩帕子行礼。
一番繁琐的见礼之后,秀云亲手挽住那拉氏的胳膊,搀着她,一起往正院那边走去。
那拉氏瞥了眼玉树临风一般的小轩玉,笑眯眯的问他:“轩玉,这些日子,也没见你去看望你舅父,你舅父一直惦记着,都唠叨了好几回了。”
长辈问话,轩玉不敢怠慢,赶紧停下脚步,垂首哈腰,毕恭毕敬的答道:“回舅母的话,因二十爷那边最近老有事,您外甥我只能常伴于二十爷的左右。”
那拉氏笑了笑,说:“我也就是替你舅舅这么一问罢了,你这孩子如此拘谨,倒显得生分了。”
秀云心里有数,那拉氏这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
兄长安林有了儿子之后,秀云自然是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
但是,那拉氏的处境,就很尴尬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安林的庶长子将来多半要继承富察家的偌大基业。
嫡母庶子,聚居一宅,此家变之源也。
秀云还未出嫁的时候,和那拉氏的关系,就很一般。
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拉那氏的家里有七个兄弟,个个不成气,需要嫁入豪门的那拉氏,暗中予以贴补。
秀云的大哥安林,是个好脾气的男人。
想当初,那拉氏管厨房的时候,采买上开销比以前高了五成以上。
安林明知道不妥,却故意装傻,死活不肯说破其中的猫腻。
秀云的亲妈伊尔根觉罗氏,更是人精中的人精。
俗话说的好,不聋不哑,不做婆婆。
富察家有萨布素积累下来的大量财富,根本不缺银子花。
小轩玉今年都十一岁了,秀云从来没有拿玉柱的银子,贴补过娘家一文钱。
单单是这份硬气,就值得玉柱尊重秀云!
秀云的亲妈,伊尔根觉罗氏心思异常通透,完全看得开。
俗话说,低门娶妇,高门嫁女,图的不就是个裙带沾光么?
即使那拉氏中饱私囊,拿富察家的钱去贴补了娘家的兄弟,伊尔根觉罗氏也从来不吱声。
秀云读书颇多,一向很有涵养。
只是,明面上不说破是一回事,心里看不看得起那拉氏,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进屋落座之后,因大家是骨肉至亲,秀云也就没有安排屏风,把表兄妹之间隔开了。
这个时代的很多情爱故事,都发生在表兄妹之间,因为啥呢?
实际上,由于礼教大防的束缚,这个时代的大户女子,几乎没有机会见到外男。但是,表兄和表弟除外。
说白了,女子见到的外男,也就是表兄弟们了。很自然的,异性男女朝夕相处之下,很多时候,也就情难自禁了。
玉柱以前读高中的时候,贫富差距并不大。很多人为了抢别人的漂亮女朋友,多数情况下,是靠拳头解决的。
用拳头威胁情敌,再敢靠近那个女的,打得你满地找牙。
其中的逻辑,其实很清楚的,只要距离远了,自然情缘要散。
距离太远,亲热不易,这也是两地分居的夫妻,很难彼此做到守身如玉的根本原因。
那拉氏的长女,富察·欣月今年刚满十二岁,恰好比小轩玉大了一岁。
照规矩,再过一年,欣月就要参加宫里的选秀女了。
秀云以为,那拉氏带着两个亲侄女上门,是想说来年选秀女的事儿,便笑着说:“嫂子,欣月的大事,我已经和轩玉他阿玛说过了。轩玉他阿玛说,无妨的,一切有他呢,肯定会撂牌子的。轩玉他阿玛还说,若是嫌走过场太麻烦了,索性让该管的佐领报个疾,也就可以免选了。实在不行的话,轩玉他阿玛索性请了恩旨下来,那样的话,谁也说不出半句闲话来了。”
毕竟是嫡亲侄女儿的大事,秀云解释的格外的详细,连具体的操作路线,都掰扯的一清二楚了。
那拉氏微微一笑,说:“欣月她姑母,您向来是个细致的人儿,您都这么说了,我还有啥不放心的?”
站在一旁的金巧,看得很清楚,那拉氏的视线一直绕着小轩玉打转,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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