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去了吧。”
“……”
感觉到我的呼吸顿了一下,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点,微笑着看着我:“怎么了?你来了成都这么久了,都忘了要回家了?”
“……”
我还是没说话,只看着他。
原本并不怎么安静的傍晚,在这一刻,我和他之间,安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
回去……回金陵。
其实,那句话也正是刚刚我想要说的,可不知为什么,同样的话,同样的目的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给我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我想了一会儿,笑道:“你别跟我说你想家了。”
“你难道不想?”
“……”
这话,说不想不对,说想好像也有哪里不对。
他跟裴元灏,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说话做事,倒真是一路的。
我笑了一下,也不回答,只慢慢的闭上眼睛便要睡,他反倒不安宁了,那只抱着我的手晃了我两下,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看了一会儿,轻轻道:“是该回家了。”
“……”
“我也想回去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探过来轻轻的吻了一下我的额头,道:“那就好。我们明天准备一下,就跟你母亲,还有你弟弟辞行吧。”
“嗯。”
“不过我看,可能也用不着辞行。”
“嗯?”我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微微勾了一边唇角,微笑道:“可能,他们会与我们同行。”
“……”
“我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已经准备要远行了。”
床头的那一盏烛火轻轻摇曳着,给整个房间投下了明明灭灭的,微弱的光,而他的眼神中也闪烁着那样的光芒。
他这话说得含糊,但其实也清楚得很——佛郎机火炮,只是一个名字的出世,就已经让所有的人蠢蠢欲动,颜轻尘甚至根本毫不掩饰他要去夺取火炮的行动,至于其他的人,现在看来,他们的行动都在颜轻涵的期望和计划之中。
中原大势还未乱,可人心已经先乱了。
这是我最不想看到,也最无可奈何的局面。
沉默了一会儿,我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就算同路,目的地也不同。”
“……”
“他们走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
“……”
我打了个哈欠,说道:“快睡了吧。要远行也是他们的事,倒是我们,从成都到金陵这路也不近,需要先养好精神才行。”
裴元修答应了一声,伸手更紧的将我拥在怀里,被窝里虽然还凉,但人的体温还是很快将里面熏热了,我平静的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在复杂的心情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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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离儿一脸焦虑的神情趴在床头,小眉毛皱得紧紧的,一见我醒了,立刻叫道:“娘!”
“……”
我还有些恍惚,揉了揉眼睛,这才又看向她:“离儿?”
“娘,不好了!”
“……”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问她什么不好,而是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我的身边——
刚刚意识一清醒就感觉到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连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裴元修人呢?
我还担心离儿一大早就跑到我们床边来,看到我们两同床共枕的样子会又受什么刺激,谁知道他却一大早就不见了。我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还没缓过劲来,离儿一双手又抓着我露在外面的胳膊,用力的摇了摇:“娘,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娘,你给我的礼物不见了!”
“……”
“那块玉牌,你说我带了它就可以很快长牙的,我刚刚起床的时候才发现,它不见了!”
“……”
“娘,昨天我怎么一下子就睡着了,是不是有人偷走了我的玉牌啊?”
“……”
我当是什么大事,吓我一跳。
我又松了口气,看着离儿已经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急忙坐起身来,安慰她道:“离儿别慌,那块玉牌是娘拿走了,没有掉。”
“啊?”她抬起头来,那双泫然欲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娘为什么要拿走?”
我一下子精神了,从床上弹了起来,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面菱花镜放到她面前,对她说:“你看看你的牙。”
她看了我一眼,有些迟疑的,慢慢张开嘴:“啊——啊!我的牙!”
她惊喜的抬起头来看着我:“娘,我的牙长出来了!”
我笑道:“所以,娘把玉牌拿走了。”
“哦……”她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娘不是说,我将来还要掉牙的吗?”
“你带过那个玉牌,它就会一直保佑你长出漂亮的新牙来,但如果一直带着,你的牙就会越长越长,越长越长——”我说着说着,索性胡诌起来:“会长到嘴巴外面的。”
“唔!”离儿吓得急忙捂住了嘴。
“所以,”我放下菱花镜,回头对她说道:“你不能再继续带那块玉牌的。”
“嗯嗯。”
“也不能告诉别人。”
“我没有。”
“好乖。”我笑着抚摸了一下她的发心,离儿似乎还很高兴自己的牙齿那么快就长出来了,又伸手拿起菱花镜照着自己的嘴,我坐在梳妆台前看了一会儿,轻轻的问道:“离儿,你过来的时候看到你阿爹了吗?”
“没有啊。”
“你起了多久了。”
“好久了。可是我看到娘一直没醒,就没吵娘。”
“好乖。”
我又亲了她一下,正在这时门外已经来了丫鬟仆从,给我们送来的热水和青盐,我带着离儿一起梳洗了一番,刚整理完,又有两个侍女走上来,捧着两件新衣服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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