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说了,慢一点!”
等人高的长草晃动间,几只模样怪异的猿猴鱼贯而出,矮鼠几乎是被拖行在地上,殷红的鲜血沿着裤脚擦在枯叶上。
虚弱的话音里掺着哀求。
矮鼠的身高勉强够着一米四,就算身上披着一副羽衣,体型也相对瘦弱;而魔翅猿普遍在一米七左右,体格壮实而兼具灵敏。
单从外表就已能分出两者压根不在同一量级。
因为需要羁押矮鼠的缘故,几只猿猴并没有向先前那般在树冠之间穿梭跳跃,而是押着矮鼠在地面上行走。
它们径直往林内东边赶去。
森林里很安静,一时间彷佛只听得到矮鼠粗重难抑的呼吸声。
他扭曲的脸孔呈出鲜明的痛楚,每一次呼吸,大量浑浊阴气如同无数灰尘塞入肺部,就当他实在忍不住想要咳嗽时,受损严重的喉咙便会泛起剧烈疼痛和缺氧,如一团烈火在疯狂燃烧!
伤势无法得到处理,矮鼠只好一只手捂住伤口,防止血液流的更多,有心想要调整下紊乱的呼吸,奈何这几只猿猴没一个客气的,生拉硬拽着他往前走。
“啊——”
矮鼠痛得直咧嘴,却不敢惹恼这些猿猴,省得自己吃更多的苦头。
要知道魔翅猿在凶兽当中也属于较为团结的族群,心性偏向于睚眦必报,他刚才亲手送一只魔翅猿进了捕面树的嘴巴,这仇恨值可谓直接拉满。
眼下虽说矮鼠脖子的伤口看着骇人,但实际上那只领头猿猴也只是泄愤之举,并没有杀死矮鼠的心思,因此远不到伤及性命的地步。
但该有的疼痛却没有落下半点。
“嘶呀嘶呀!”
许是不想听矮鼠的鼓噪疼叫。拽着矮鼠胳膊的魔翅猿忽地扭头,张嘴发出威胁性的嘶鸣,掺着怒火的杀意迎面打来。
矮鼠当即闭上嘴巴,唇上胡须微微颤抖,低头避开投来的视线。
魔翅猿猩红的双瞳直勾勾地盯着矮鼠,胸腔间残留的余怒显然是无法借机发泄出来,于是便转身继续带着矮鼠往前走。
路途的小插曲就此落幕。
‘太不对劲了,它们变得太听话了。’
此情此景,反倒是让矮鼠心头的诧异、震惊节节攀升,几近不可置信。
从开始被擒到现在,有仇必报的魔翅猿竟能抑制住对他的杀意和愤怒,背后蕴着的深意不禁令他浑身发冷,竟连脖颈的疼痛都一下子压住。
“那个神秘的家伙……”
矮鼠想起近日来怪异之森的动静以及打听到的风声,似突然想起什么,绿豆似的小眼滴溜溜乱转,观察起周遭的环境,一颗心忽地沉下。
太安静了!
这已然不是第一次。
方才因伤势疼痛的影响,矮鼠难免注意力分散,无法在第一时间发现蹊跷。若是单块区域还能找各种理由强行解释,可眼下一路行来,实在安静的不像话。
要知道这儿可是怪异之森!
数不清的凶兽生活在这里,将这块偌大的森林划分出等级森严的领地,它们对于擅闯领地的猎物可是绝不会放过。
然而眼下赫然经过好几名凶兽的地盘,它们不仅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甚至于往常弥漫在空气里森冷嗜血的气息也消失不见。
矮鼠愈是观察,内心升腾的惶恐和不安便愈发深重,双脚不知怎的像灌了铅似的忽然走不动道了。
对方突然找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
“嘶呀!”
魔翅猿低吼一声,拳臂猛地发力。
“啊……”
矮鼠惨叫一声,踉跄着摔倒在地,紧接着被拖行而走。
……
十五分钟后。
矮鼠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手里紧抓着防毒面具。
此刻他脖颈被咬穿的伤口已经愈合成疤,倒是原本森绿色的羽衣被鲜血侵染,散发出一种难闻怪异的味道。
矮鼠抬眸看去前面。
透过一颗颗紧挨的捕面树,隐约可见百米外的瀑布轮廓,轰隆隆的水声由远至近,阴气中也多了几分湿润的水汽。
这里就是魔翅猿的老巢。
随机,矮鼠偏移目光。
但见这几头乖戾的魔翅猿竟齐齐收起桀骜不驯的神情,眉宇间转而浮上顺从恭敬的神态,半弓着身躯往瀑布方向前进。
这回矮鼠学聪明了,紧随魔翅猿的身后。
慢慢地,几只黑色蓬尾的狐狸出现在矮鼠的视线里,充满人性化智慧眼眸,却让矮鼠忍不住频频回首,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几只狐狸已然不见踪影。
然而这只是开始!
通体玄黑的老虎、蛇蟒、猎豹、巨熊接二连三地出现,它们如同护卫一般分散在四面八方,身上的气息远超魔翅猿。
“没有经过任何异变的凶兽。”
怕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矮鼠内心这一刻震惊的情绪,像是见到了不应该存在这方世界的生物,反复打量审视,最后低垂着头。
那双绿豆似的双眼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不消片刻。
“轰隆!”
瀑布撞击石块的巨响震耳欲聋。
视线前方忽地豁然开朗,矮鼠第一时间注意到潭水中央的一块巨石。
上面站着一头高有两米的魔翅猿,体型壮硕,虬结的肌肉散发出凶横气息。单是体型这块便远超其他魔翅猿,赫然是族群首领!
然而此刻它却如带矮鼠进来的几只魔翅猿一般,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
只因旁边,还有一尊庞然大物。
他坐在石座上,额间有一条紧闭的竖痕,虎头牛身,哪怕是坐姿,也比翅猿首领高上一头不止,双臂和腰间缠着几根幽黑的麻绳。
随意而又强势的目光注视在矮鼠身上,肆意打量。
顷刻间,矮鼠灵台蓦然发出猛烈警兆,立马低下头来,额间沁出一滴冷汗沿着鼻梁落下,躯体已是不自觉发抖发颤。
这是由恐怖实力形成生命层次的碾压!
矮鼠这时候只觉自身的存在被无限压缩,铺天盖地的黑暗宛如海啸般倾覆而下,深深的绝望一刹那吞没身心。
“抬起头。”
忽地,一句冷冰冰的话语掼入耳膜。
矮鼠下意识闻声抬头,黑暗似缓实急地消退,注视那张威严的面目,竟颇有几分手足无措之感,不知该说什么好。
反观另一边。
土伯看了几眼像鼠多过像人的家伙,关于此人的情报资料淌过心间,开口说道:“你叫什么?”
“矮鼠。”
矮鼠不假思索地回道。
闻听此言,土伯唇边流露出一抹讽色笑意,右手撑着脸颊,嘴唇翕动:“我问的是你的真实姓名,机会只有一次!”
听到这句话,矮鼠脸色猛地剧变,直视坐在石座上的庞然大物,嘴唇张阖间,一股浓郁的血浆味突然塞入口鼻,令他头晕目眩。
杀意不是假的,话自然也不是开玩笑。
他知道自己的底细。
矮鼠绿豆似的眼睛迷城一条缝,手掌紧紧抓住防毒面具,五指用力地蹦出青筋,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道:“我叫……董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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