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白居易准时赴约,自然是赏琴论诗,以文会友,至于以后的关系怎么发展,那就要看两个人缘分了。
时间又过了几日,周岷得到消息,豆卢广原回来了,周岷大喜,连忙赶到了西市。
卖各种音乐器材的乐行位于西市东北角,比较偏僻,乐器这种冷门商品自然光顾的人不多,只有家里需要才会专门前来购买。
仙音琴店门面很小,门口只有一块牌子,周岷走进了琴店,店铺里光线比较昏暗,货架上摆满了各种乐器,墙上也挂着十几支琵琶,一名男子正站在梯上,往墙上挂一支琵琶,下面两名伙计小心扶着梯子。
“六郎,有客人来了,去接待一下。”梯子上的男子一眼瞥见走进店铺的周岷,连忙吩咐一名伙计。
伙计迎了上来,“客官要买点什么?”
周岷笑了笑道:“我先看看!”
周岷走到货架上一支琴旁,轻轻拨动两下琴弦,伙计在一旁介绍道:“这支琴是京城名匠范良亲手制作,他现在年纪大了,琴都是由弟子制作,就会稍微逊一点,但我们这个是范良亲工,客官想要的话,可以稍微便宜一点。”
“让我来吧!”店主已经挂上了琵琶,笑着走了过来。
伙计连忙退下去收拾东西,店主笑问道:“客官是第一次来吧!”
周岷点点头,“我来找豆卢广原,兄台可是?”
男店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是豆卢广原,兄台是......”
周岷取出内卫腰牌,放在货架上,淡淡道:“我想和东主谈一点事!”
男店主正是豆卢广原,他看见了腰牌上的‘内卫’二字,还是金质腰牌,他心中着实有点不安。
“请到里间去谈吧!”
豆卢广原把周岷请到里间,又吩咐伙计煎茶,他对周岷解释道:“我一向奉公守法,只经营乐器,不做任何违禁品生意。”
周岷微微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不是来查你,是想向你打听点事情,请你帮忙!”
豆卢广原听说不是来查自己,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拿过两个软垫,“请坐下说话!”
两人在坐榻上相对而坐,中间是一张小桌子,伙计端上两盏热茶。
“请问阁下是.......”
周岷笑道:“在下周岷,是内卫副统领!”
豆卢广原想到了对方的金腰牌,原来是副统领,他顿时肃然起敬,“原来是内卫统领,失敬了!”
周岷端起茶盏笑道:“不瞒豆卢兄说,我们是在调查独孤相国的遇刺案,各方面情况都要了解,听说独孤相国对你有救命之恩,能聊一聊吗?”
听到独孤立秋遇刺案,豆卢广原目光顿时黯然,半响点点头道:“独孤相国对我确实有救命之恩,既然统领想知道,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愿闻其详!”
豆卢广原抬起头望着墙上的几支琵琶,目光中露出一丝伤感,缓缓道:“那还是在三年前,豆卢家祠堂内一只高祖皇帝赐的唐鼎失窃,那是豆卢家族最重要的礼器,平时都不拿出来,只有年底祭祖时才在祠堂里摆放两天。
事关重大,家主当即报了官,京兆尹韦使君亲自带人来府上调查,在府宅周围没有找到任何翻墙出去的迹象,他断定是内贼,很可能东西还在府内。
家主随即下令全府搜查,不知为什么,他们竟然在我的衣箱里找到了唐鼎......”
说到这,豆卢广原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感情,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胸膛剧烈起伏。
好一会儿,他渐渐冷静下来,又继续道:“我对家主说,我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如果家主不相信,我愿意在祠堂内以死明志!”
“然后呢?”周岷又问道。
“然后....然后家主同意了,他竟然同意我去死.....呵呵!”
豆卢广原笑声十分悲苍,他叹了口气又道:“按照惯例,在祠堂自尽明志必须找一个公证,需家族以外的人,家主就把独孤相国请来了,他是关陇世家领袖,他最合适,但独孤相国并不是来做证明,而是来反对,他说既然失窃当晚我不在府中,那我就应该没有嫌疑才对,这应该是有人栽赃!”
“那天晚上你不在府中?”
豆卢广原点点头,“我刚刚进货回来,我在店里连夜试乐器,两个伙计都可以作证,他们和我在一起。”
“但你们家主并不相信,对吧?”
“他确实不相信,他说我不在府中是欲盖弥彰,目的是让人怀疑不到我身上,这其实不是他说的,是他嫡长子豆卢宝武的原话,他对官府是这样说的,然后他父亲接受了他的观点。”
“独孤相国怎么说?”
“独孤相国说,这种唐鼎是铜铸的,对豆卢家很重要,但对别人就未必了,拿出去最多也就卖二三十贯钱,偷它的意义在哪里?再说我也没有被家族禁祭,没有理由偷它,就算偷,也会找个地方挖坑把它埋起来,而不是大明大白摆在衣箱里,让人一下子就找到它,独孤相国认为,应该是有人在陷害我。”
“最后呢?”
“最后独孤相国劝家主,这种事情万一以后发现我是冤枉的,会成为豆卢家族耻辱,请家主慎重考虑,家主最后说,这个案子继续调查,在查清之前不下任何结论,最后这件事就不了之,其实我觉得家主已经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了,只是他不想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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