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九年二月,黄河解冻,一艘艘被寒冰冻结了一个冬天的船只又重新出现在河面上。
在黄河北岸的豆子岗,数千艘渔船正整装待发,桅杆遮天蔽日,岸边,十几万黑衣军正陆陆续续上船,密密麻麻的军队一望无际,所有叛军的眼睛都盯着黄河对岸,露出兴奋而期待的神色,而滔滔黄河水的对岸正是齐郡。
大战将至,风雨欲来,一队骑兵纵马在官道上疾奔,官道两边在田地里照顾麦苗的农民皆惊讶地站起身,望着风驰电掣般奔过的骑兵,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们心中再次升起。
一个时辰后,骑兵队冲进了历城县,一直奔到郡衙前,骑兵们甩蹬下马,对郡衙前的守卫大声道:“速去禀报太守,黄河北岸贼军来袭。”
守卫们转身便向郡衙内飞奔而去,自从大业七年张须陀率军击溃王薄部后,齐郡境内的匪患基本上平息,在张须陀的治理下,农业生产开始逐渐得到恢复,历城县内的各种商铺又陆续开业,齐郡又渐渐有了几分生机。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去年年底,皇帝杨广宣布发动第二次高丽战役,在河南、山东及河北各郡征骁果五十万,再征民夫二百万,这个消息使天下民情激荡,谁也不愿去辽东送死,第二次大规模的造反又再次在各地爆发,齐郡内被平息的匪患再起,形成了数十股造反的力量,其中以长白山左君行部为最大,短短一个月内,便纠集了近万名乱匪。
这一切都令太守张须陀头痛不已,他现在也顾不上剿匪,朝廷压下来的任务令他难以完成。
朝廷将募兵及征集民夫的任务分解,到齐郡这里,便是要募骁果五万,同时征用十万民夫,另外,张须陀的两万五千郡兵也必须分出一万五千人赴辽东。
房间里,手下大将秦琼忿忿道:“朝廷凭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就算扫地为兵也没有这么多骁果和民夫,除非把女人也征用为民夫。”
张须陀叹了口气,道:“我估计朝廷还是根据大业五年的户籍来做征兵依据,灾害加上匪患已使齐郡人口损失了近六成,哪里还有民夫,若真把最后的一点人口征完,齐郡就变成荒漠了。”
罗士信急道:“师父,那我们该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办?大不了把我张须陀的人头送给朝廷认罪,我完不成任务。”
房间里一片鸦雀无声,所有官员和将领都低下了头,就在这时,一名士兵疾奔而至,“禀报使君,有紧急军报。”
张须陀一怔,立刻令道:“进来见我!”
片刻,一名队正走来单膝跪下禀报:“启禀太守,豆子岗乱匪十五万大军正在北岸登船,先头部队千余人已经在邹平县北面登陆。”
这个消息令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张须陀表情凝重,快步走到墙边地图前,他注视地图片刻,回头对郡丞和郡司马令道:“你二人立刻组织人力,将历城附近的民众全部转移进城,同时下令各县一样迁民进城,坚壁清野,动作要快,现在就去!”
两名官员施礼匆匆而去,张须陀又对部将罗彩儿道:“我担心会有奸细跟着混进城,你率两千士兵在城内巡逻,若有人煽动造反,就地斩杀!”
“卑职遵命!”
这时秦琼建议道:“使君,敌军十五万人渡黄河,没有大船,必然耗时日,不如趁他们渡河立足未稳,可一举击溃。”
张须陀凝视地图片刻,他摇了摇头,“我是希望能将十五万大军全部歼灭,你的建议虽好,但诱敌深入却更重要,这一次,我要彻底击溃他们。”
张须陀回头对齐军水军偏将王晋江道:“你可率三千水军驾船潜伏在芦栅湾,待匪军全部登陆后,你率水军截断他们的后勤运输,断他们的退路。”
“遵令!”
张须陀一一下令完毕,他对秦琼笑道:“这一战打完,或许我们就有民夫可以交差了。”
众将领会意,一起笑了起来。
.........
数千艘渔船昼夜不停,用两天两夜时间将十五万大军送过了黄河,这是豆子岗三十万乱匪中的一半,由四支乱匪军组成的联合军,一支是王薄军,一支是孙宣雅军,一支是石秪阇军,还有一支是郝孝德叛军.
王薄在大业七年惨败后,率领数百心腹逃过黄河,进入乱匪大本营豆子岗,他用一年多的时间,兼并了十几支小股匪众,同时招募逃难而来的乱民,渐渐地,他又东山再起,拥有五万余部众,但王薄始终对齐郡之败耿耿于怀,伺机复仇。
就在隋王朝宣布进行第二次高丽战争,王薄便知道机会来临,这是他割据山东半岛,与隋王朝对抗的千载良机,隋王朝必将陷入高丽之战而无力顾及他们。
而对于孙宣雅和郝孝德等人,他们现在面临的危机是生存危机,豆子岗的沼泽地带养不活三十万造反之军,他们必须要走出去,寻找生存空间。
北上是涿郡,那里即将有隋军云集,北上无疑是送死,西进则是窦建德、张金称的势力范围,也没有他们的机会,只有南下山东,占领整个山东半岛,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王薄的野心和孙宣雅、郝孝德等人图谋一拍即合,四方联合十五万大军,渡过黄河,准备发动对山东半岛的全面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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