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疆土边线,都是用一种自然形成的山水阻碍为界,大至国界,小至县边,无不如此,河内郡和河北汲郡的边界也是一条横亘不断的山脉,这是太行的一条支脉,延绵两百余里,就像太行山脉伸出的一条腿,一直延伸到黄河边,支脉上覆盖着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
因为河水穿流和天然崩塌的缘故,支脉中也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隘口,这些隘口便成了人行往来两地的天然通道,这些通道大多集中在中南部,其中以共城道、临清关和延津关最为有名。
宋金刚部走的就是共城道,这一带山高坡陡,县城易守难攻,他们便占据了共城县,为窦建德大军进入河内郡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宋金刚也深知南面新乡县和临清关的重要,怎奈他兵力不足,不敢再分兵,只得眼睁睁看着隋军占领新乡县和临清关、延津关。
宋金刚心里也清楚,共城县北部是山区,南面是平原,所产粮食远远不能满足军队的需要,最多只能做一个通道,要想获得一个攻打河内郡的后勤基地,必须拿下新乡县。
为了最大程度地获得夺取新乡县的机会,宋金刚派侄子宋虎率一千骑兵沿着百门陂南下开路。
百门陂是一条长长的灌溉河塘,由山泉水汇集而成,河塘东岸是一望无际的田地和大大小小的村庄,此时秋收已经结束,农民们在田埂路边四处焚烧稻杆,使得天空被烟雾笼罩,四野灰蒙蒙一片,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这时在白茫茫的烟雾中出现大群扶老携幼的民众,他们捂着口鼻,低声咒骂烧稻杆的人,人群中有一辆辆牛车,牛车上满载着粮食,人群越来越长,足足有三四千人之多,女人抱着孩子,男人背着值钱的细软,老人则牵着猪羊,这些人都是附近的村民,被隋军疏散去新乡县,他们的家园即将成为战场。
新乡县和共城县之间有大大小小三十几个村庄,数千户人家,从半个月前便开始有先知先觉者逃往新乡县,而最近几天,由隋军组织,动员各个家族南迁,每天都有数千人南迁避难,今天这支队伍是最大的一群南迁队伍。
在队伍旁边是六百余隋军骑兵,他们警惕地望着四周的情形,他们已得到情报,周围发现了宋金刚的巡哨,这就意味着将有大队人马出现。
这支隋军骑兵的首领叫杜延深,官任鹰击郎将,是高子开的部将,他和新乡县丞负责组织西面十几个村庄的村民撤离。
他们此时离新乡县还有三十余里,不过南迁民众行走十分缓慢,这三十余至少要走一天。
杜延深心中有些着急,他招手叫来一名士兵,吩咐他道:“你去告诉张县丞,加快速度,争取今天晚上抵达新乡县。
“遵命!”
士兵调转马头向南奔去,士兵刚去传令,这时,北方传来了马蹄声,几名隋军斥候穿过了白茫茫的稻杆焚烧区,疾奔而至,“杜将军!”
杜延深调转马头问:“什么事?”
“北方发现了宋金刚的军队!”
杜延深吃了一惊,连忙问:“有多少人,距离多远?”
“有一千人左右,都是骑兵,距离我们约七八里左右,正疾速南下。”
杜延深心中打起小鼓,若是骑兵的话,七八里路程转瞬便到,他回头看了一眼大群逃难民众和近千辆牛车,着实有些担忧,宋金刚的军队以前还不凶狠,但最近也变得烧杀劫掠,他们若冲下来,这几千人正好是他们的肥羊。
杜延深沉思片刻,便对一名旅帅令道:“你率一百兄弟护卫乡民迅速南下。”
他又大喊一声,“其余弟兄跟我来!”
杜延深率领五百骑兵风驰电掣般向北迎战而去......
宋金刚一共有三个侄子在队伍中,分别掌管着他的三千精锐骑兵,其中宋虎在三个侄子中最为强悍,年约三十岁,使一把雁翎大刀,相貌凶恶,体格彪悍,跟随宋金刚多年,杀人如麻。
这次宋金刚交给他的任务是开辟南下道路,但对于宋虎而言,劫掠钱财才是他们的重中之重,过去几个月,宋金刚为了坐稳河内郡,压制着他们的暴虐欲望,现在终于放开,使宋虎心中充满了杀戮的欲望,
他的队伍也同样充满了暴虐的欲望,他们都盼望着在临走之前发一笔横财,把几个月的损失全部补回来。
但令宋虎和他的手下失望的是,他们一路南下,经过了几个村子,都是人粮皆无,空空荡荡,使他们的愤怒迅速积蓄,田野里弥漫的白烟使他们眼睛都睁不开来。
“将军,那边有几个人!”
一名士兵发现田埂边站着几人,宋虎一挥手,他的骑兵一阵风似地将几人团团围住,这几个在烧稻杆的老农,他在撤退前想烧掉最后一堆稻杆,为他们的土地尽量多一点肥力,却没有发现大队骑兵冲来,将他们围住,几个老农奔逃无路,望着周围一双双凶神恶煞的眼睛,他们吓得瘫软倒地。
“宰了他们!”宋虎一声怒喝,上前横刀劈过,一名老农人头被砍飞,他的手下一拥而上,将几名老农砍死在田地里,一群骑兵放声狂笑起来。
就这时,浓烟里传来破空声,数百支箭呼啸而至,射向密集的骑兵群,宋虎的军队没有提防,顿时被射翻上百人,士兵惨叫,马匹嘶鸣,纷纷倒地,贼军惊恐万分,一片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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