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嘉二十六年,五月,华州地动,城墙震裂,民屋倒塌,死伤数千。
七月,青州蝗灾,遮天蔽日。
八月,湖州水患,淹没农田无数。
九月,唐王赵向河,薨。
同月,太师许崇简,薨。
接连的天灾和重臣故去,一时间让朝野内外人心浮动。
而临川郡王病重,更是让皇帝和太子,宫里宫外都为之心悸。
临川郡王赵延煦,太子赵元檀和太子妃吴氏所出的嫡长子,按照《皇晋宗训》所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太子的嫡长子,只要没有重大过错,几乎可以肯定就是未来的太子。
这位只有十二岁的皇孙一向得皇帝和皇后的喜爱,也是唯一能时常得到召见的孙辈。
小郡王最终没能过了二十六年,在冬至前薨了。
而宫里也悄然传出一则令人感觉忧虑的消息,道君皇帝也生了重病,甚至无法起床视事了。
不禁又让流言蜚语如蝗而起,民间流传着一个说法。
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是因为道君皇帝对佛不敬,惹怒了佛祖...
而一过了年关,在宣嘉二十七年的初春,又有“噩耗”传来,燕王吴仁光薨了。
据说宫中的道君皇帝,“啜泣不已”“痛失柱国”...以至于“几近昏阙”...
至于这个话有几个人信,那就是仁者见仁的事了。
“几近昏阙?呵呵,陛下就差点笑出声了,这话都是谁传的...”身体一向康健的英国公傅懋修在崇政院大堂里当着几位同僚的面,对外面的流言,只觉得荒谬可笑。
这位国公爷自从回京之后就一直未曾在担任实职,偶尔会被宫中问计,却不比操心庶务,因此心宽体胖,身体一向康健。
“陛下应该已经动了心思了,燕王薨了,不管这几年吴药师收了多少人心,眼下撤燕藩绝对是良机,在等几年等吴药师坐稳了,更难图了...”
侍中裴休明沉声说道,脸满是忧色。
一旁刚刚拜相不久的中书令牛道骞也叹了口气道:“侍中说的不错,但陛下如今身体欠安,此时朝廷也不宜妄动...”
“何止陛下,东宫近来因为临川郡王之事,也有些心神恍惚...”
武安侯傅津川这时候也添了一把火,他时常出入东宫,自然清楚太子的状况。
皇帝和太子都出了些状况,这时候良机,也说不准是谁的良机了。
一时间崇政院大堂里气氛有些凝重。
这时候左相李辅之轻轻咳了一声,然后望着众人道:“虽说如今朝廷有难处,但如今却不是我等臣僚唉声叹气的时候,此时正该奋发,以安内外人心...不管时局如何,我等还是要按照陛下的旨意,谋划削藩事宜...”
李辅之的话音一落,自然有人纷纷应声附和。
这一干重臣云集在崇政院,自然不是来说闲话的。这个档口议事,所议之事自然是跟燕王吴仁光病逝有关。
那两个平日闭口不谈的字眼终于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人之口。
削藩。
先行下诏,令吴药师入京授封,若他来就扣在京城,以傅津川为节度使率大军入驻辽东。
接掌燕藩军力。
这是最理想的情况,朝廷兵不血刃的削藩。
但谁都清楚,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
吴药师不会来。
束手就擒这种事,就连燕藩的那些骄兵悍将都不会允许。
因此,朝廷要做的选择无非是两个。
一是诱其反叛,先以燕山山脉防线消耗其军力,再发大军征辽。
但燕藩是不会主动出兵的,不敢也不能。
理由有三。一是师出无名。
二是朝廷尚有威仪和百万大军。
三是燕山天险。
而傅家父子所做的谋划就是对于朝廷而言,最难情况,主动出兵。
以堂堂正兵,讨不臣燕逆。
总计三十万大军,兵分三路,以十万禁军和河北边军一部共计十五万人,出卢龙塞。
以河东边军五万人为西路军,出丰州。
以禁军七万,加上河北边军三万,为东路军,出渝关。
傅津川为讨逆大元帅,总领三军。
但众人将方略制定完成之后,还没递上去,就迎来了更大的问题。
道君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这个档口,不宜妄动。
“没想到,却是朕拖了后腿...”
躺病榻之上的道君皇帝赵令渊,极为无奈的跟坐在一旁的傅懋修和李辅之叹道。
“不过好在,总熬死了吴仁光这个老东西,剩下的,只能交给大郎了...哎大郎也难...”
赵令渊口中的大郎,自然是说太子赵元檀。
“陛下何出此言?不过小疾,旬日既安,陛下何必出此丧气之言...”
“吉人自有天相,陛下不必忧虑...”
傅李两人,自然是要劝慰一番,但心中也着实有些担忧。
“哈哈哈,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们两个也不必出言宽慰了...”
赵令渊看起来倒是很豁达,与两人说着闲话,神智清明,到不像是外面传说的那般病入膏肓。
君臣三人说了几句闲话,最后又说了些最近需要皇帝拿主意的政事,这才告退离去。
李辅之和傅懋修出了寝殿,相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忧虑。
等到傅李两人离开,一个道士出现病榻前,赵令渊这才叹了一口气。
“陶师兄,你与我说一句实话,我到底还能撑多久?”
“陛下是天子,此乃天数,贫道不敢妄言。”一派仙风道骨的大真人陶应真也难得的打了个马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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