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在欢心处,妾在肠断时’
……
‘你又可知否我久病成痨疾,不久会为你伤心死!’
……
咿咿呀呀的非人声哼唱飘荡在耳边,蓝天社区内,白雾沁凉,森白路灯光只能照亮周围两米。
踏过光暗分界线,司玢喉结滚动,身前那纸人凌空倒翻,粉白腮红脸一闪而过。
趁着最后的光亮,司玢隐约看到纸人扬起非嗔非喜的嘴角隐没在幽白雾气中。
前面的纸人突然秀起云里翻的舞台动作戏姿,司玢也得有样学样。
来了记漂亮的云里翻后,他跟着纸人的唱戏队伍走向浓雾深处。
据司玢所知,给死人唱戏也是有讲究的,分为两大类。
一类是给过世的先祖唱戏,得在观众席上摆先祖排位,从午夜唱到凌晨三点,这期间,戏班儿不能停,活人也不准凑热闹。直到这戏唱完,请戏人请回先祖排位。
至于这些纸人们跟戏班学的戏,司玢猜测是另一种。
在滨海市的偏远地区还流传着家中长辈过世,晚辈请戏班儿来送葬的传统。
那时候呀,这戏班唱大戏就不管这周围有没有活人,沿着请戏人家里长辈在世时候常去的地方,戏班儿得边走边唱。
据说要到头七那天,方便那捋执念找到回家的路。
时代变迁,这两类传统逐渐被遗忘,唯有后者时不时还会成为比拼家财、声望或者孝心的行为。
司玢寻思着这些纸人们是学着戏班给梁家老奶奶唱的戏,他跟着走来,几乎饶了蓝天社区半圈。
其实蓝天社区并不大,只有三栋楼跟两层的活动中心、一片人工湖还有周边理发店超市等配套设施。
绕上一圈也只需要二十来分钟。
这一路上司玢见到所有鬼影,都扭打撕扯在阴暗的角落。
蓝天社区的午夜,除了司玢‘一家’还有这些没有心智的纸人,几乎没有东西豁免彼此厮杀的规则。
白雾惨惨,丧音哀哀,跳腾行唱的纸人队伍转了一圈朝蓝天社区的老人活动中心行去。
走在队伍最后的司玢目光兴奋起来,纪若莺补充的笔记中提到过,老人活动中心很诡异,是他必须要去看看的地方。
纸人轻飘,转身的动作悄无声息,司玢拖着脚步同样没有弄出任何声响。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咔嚓的声响,随后是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紧紧缀在身后。
跟着前面的纸人有样学样的司玢脚步一滞。
蓝天社区的午夜几乎所有的鬼物都厮杀在一起,后面缀着的是谁?
很显然它跟自己一样保持理智,难道是女儿们?他们已经解决掉鬼影张顺?
不能想当然的这样认为!
跟着唱戏纸人队伍行进司玢用余光留意着身后。
几个呼吸间,司玢看到一个正常的女人影子贴向自己后背。
她身高要比双胞胎姐妹差上一截,肩上挎着方形背篓,小步的跟着自己移动。
纸人队伍行进,司玢很快走出路灯光晕。
“纪田……纪田……”
身后传来嘶哑的呼喊,一时之间,司玢竟然分不清这是双胞胎姐妹的声线,或者是现实世界老妈在身后呼喊。
喉结滚动,司玢强忍着回头的冲动。
民间传言,每个人身上都有三盏灯。
一盏在头顶,两盏在双肩,这是人的“三昧真火”。
当你深夜独自一人行走的时候,不论是谁叫你都不能回头。
回一次头灭一盏灯,当第三次后,下次便是你叫别人回头了。
‘不能回头!要是女儿们的话,她们早冲上来把我架回家了,毕竟我现在的身份可是一个患了阿尔茨海默症的可怜中年人。’
思忖着,司玢考虑反手一个大逼兜子回敬那道声音。
可不等司玢有所行动,一双冰凉的手按住肩头。
“纪田,纪伯伯!你真的想死吗?你想跟着那些纸人进活动中心?”
双肩寒冷,像是冰块儿在肩窝融化,司玢没有动,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小姑娘从身侧探过头来。
她浑身缠满卫生纸,露出一张可爱小巧的圆脸,睫毛很长,除了眼睛是画上去的,几乎跟寻常的邻家女孩一样。
获得C级中级编剧能力后,司玢能轻松回忆起社区居民花名册上的每位住户信息。
眼前这小姑娘他知道,2218室户主张顺的继女,陈溪,那个躲在2205室玄关储物柜中的白色小人儿之一。
她也学着纸人唱戏?是没有说出真相对梁家老奶奶心有愧疚?
心中猜测着,司玢脸上却露出一副恍然的神情。
他现在的身份是2205是的纪田,记不清小区的住户很正常,这般想着,司玢嘴上却轻声说道。
“啊!我知道你……你是……楼上的……”
一个健忘的老人本该记不清很多东西,司玢一边尽力扮演,一边仔细观察着陈溪。
了解过曾经发生在蓝天社区的一系列怪事后,司玢可以肯定陈溪绝对是剧情收集中的核心人物之一。
“纪伯伯,您还是跟以前一样健忘。我叫陈溪!您还记得和您一块在网吧玩儿的男孩张曦吧,他是我哥~”
陈溪鼓着嘴角。
“啊啊!他啊!我想起来了,小姑娘你好啊!你找我有啥事……”
脑海中快速闪过2208室的家庭关系,司玢露出一副恍然模样。
陈溪显然没有怀疑,她冰凉的双手扯住司玢的手臂。
“你可不能再跟着这些纸人走了,我亲眼看到的,梁爷爷家的儿子跟着这些纸人进入老人活动中心,他再也没有出来过。他肯定已经死啦。”
小姑娘陈溪满脸懊恼难过,躲在储物柜中她目睹继父张顺将母亲放进冰箱,自己也没勇气为梁家老奶奶说清真相。
司玢觉得这位可怜却天性乐观的小姑娘或许对梁家抱着愧疚心,所以才关注梁家的儿子。
“你怎么知道他死啦?”
司玢放缓语气,陈溪肯定还有些信息没告诉自己。
“因为他被那些纸人围着,围着就不见了……”
陈溪抬起头,小脸上用画笔勾勒的眼睛眨动。
司玢顺着陈溪的目光看去。
跳腾行唱的纸人队伍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一张张腮红粉白的脸回勾,嘴角似嗔似喜。
司玢尴尬的挠挠下巴。
跟陈溪说话这会儿功夫,他被纸人队伍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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