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府邸占地面积极大,院落重重,楼台宇阁,掩映在大片大片的绿色之中,几乎每一重院落就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这种结构其实是和张府是一样的,是大家族聚居的结果,但长孙家和其他世家相比却有些独特之处,别的人家是家族聚居,而长孙家各房却是分居各处,这座务本坊的大宅子只住了长孙南方一家,各重院落其实是给他的各房女婿居住,这就是长孙南方的最大特色,所有的女婿都是入赘上门,除了因在地方上为官的女婿外,其他全部聚居在一处。
宋廉玉是他的第二十名女婿,住在西跨院的一个角落里,占地面积明显比别的院子小了很多,此刻,他受伤的消息传遍全府,一路上,不断地有看热闹的丫鬟、妇人向他的院子跑去。
让张焕诧异的是他受伤的原因,从马上摔下来,难道他是从外面回来吗?可长孙南方却说他就在府中,还不让他来见自己,在府中从马上摔下来,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转了一弯,前面便是宋廉玉住处了,大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丫鬟婆子,“闪开,老爷来了。”
大管家的一声怒喝将丫鬟婆子们吓得四散奔跑,片刻,门口围观人便逃得干干净净。
张焕随长孙南方快步走进了院子,一路上张焕就已经发现了长孙房子的一个特点,那就是建筑物不多,但院子却很大,几乎每一个院落都是这样布局,眼前的这个院落也是一样,前面占去了一半的面积,没有假山池鱼,也没有花草树木,地上光洁平整,地面被夯得结结实实,寸草不生,一匹马委屈地被栓在墙角一根木桩上,而对面七八丈外却架着一块一人高的木板,木板中间挖了个小洞。
看见这块木板、看见木板上的圆洞,张焕恍然大悟,他知道长孙家的男人为何要穿马靴了,他也知道了宋廉玉为何会从马上摔下来,答案就是马球。
那块木板就是马球的门,马靴也是打马球必备,长孙家原来竟是狂热的马球迷,每个院子估计都是用来练习马球。
马球在大唐就仿佛今天的足球在巴西,它始于汉,兴盛于唐,上至帝王百官、下至庶民百姓都十分喜爱,每年立秋后,大唐帝国总要举行一场规模盛大的马球赛,俨如今天的世界杯,由各郡组队前来参加,一些王公大臣也有私人的马球队,马球最早又源于军队,因此各军的马球队往往是最后的夺魁者。
比赛之时,长安甚至整个大唐都为之疯狂,无数球迷从全国各地涌入长安,支持自己的球队,一个春天的科举,一个秋天的马球,这是大唐的两大盛事。
马球是一项相当惊险、剧烈的运动,所以要求运动员不仅具备强壮的体魄、高超的骑术与球艺,更要有勇敢、灵活、顽强、机智的素质。
马球场和今天的足球场差不多大小,两边各有一门,所谓门就是一块立着的木板,中间挖一个小洞,洞后有兜囊,比赛双方只要把球打进对方球洞就算拔一筹。
上阵双方每队各十人,马球约拳头大小,骑士在马上挥杖争球、传球、运球、射门,最后把球击入对方的球门次数多者为胜。
在大唐,痴迷马球者大有人在,长孙南方便是其中之一,长孙家也有自己的马球队,金龟婿快要钓完了,他所有的精力便转到了马球上去,去年长孙家马球队杀进了十六强,这无疑极大的激发了长孙南方的热情。
随着比赛的时间已不足三个月,长孙南方为备战马球赛已到了近乎疯狂的程度,他女儿看中了张焕,而他却看中了张焕手中的三千精骑,这是个无穷无尽的人才宝藏,若能将张焕招为婿,那他长孙南方问鼎马球大赛的桂冠就指日可待。
宋廉玉已被抬进紧靠院子的一间小屋里,低低的痛苦呻吟声不断从屋里传来,他是个极要面子之人,在众目睽睽下叫出声,也由此可见他伤势确实严重。
屋内几个丫鬟见老爷进来,纷纷低头闪到一旁,张焕走到门口便停住脚步,他见屋内有女眷,倒不好跟进去。
这是一间放置杂货的屋子,里面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榻,宋廉玉就躺在榻上,他穿着一袭紧身胡服,脚上的马靴已经脱去,在旁边搁着一支球杖,此时他已是脸色惨白,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
在他旁边蹲着一个女子,正拼命摇晃宋廉玉的身体,她年纪约十八、九岁,因为年轻,所以相貌勉强可称为俏丽,她的鼻子很尖,且没有肉,这种鼻型通常在那些女巫、祭司的脸上能看见,显得有些阴骛,此刻她也是满脸焦急,不过不是担忧伤势的那种焦急,而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急切。
她就是宋廉玉的妻子长孙小蝶,和所有出嫁的女人一样,长孙小蝶也是希望依凭夫荣而贵,但宋廉玉出身商贾人家,地位低贱,这一点首先就让长孙小蝶在姐妹们面前抬不起头,其次丈夫官职卑小、性格懦弱,他本人在丈人和连襟们面前也直不起腰,这就更让素来要强的长孙小蝶痛恨不已。
为了改善丈夫在父亲面前的形象,长孙小蝶便想到了打马球这个办法,如果丈夫成为一个马球高手,一向酷爱马球的父亲必然会对他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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