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快马加鞭赶回了宣义坊,他疾驰至裴府门前,翻身下了马,却见裴莹从门口飞奔而出,一见到他便埋怨道:“你到哪里去了?五哥说带你去吃饭,后来就找不到你了。”
“裴明远自己跑去学圃,哪里管我了,我后来去了永嘉坊,去看李老道他们。”
张焕轻轻握了她的手一下,只觉入手冰凉,知道她一直在等自己归来,心中有些感动,便低声笑道:“怎么?才半天不见便想我了吗?”
“臭美,谁想你了!”裴莹红润的小嘴微微一撅道:“今天长孙依依跑来,人家帮你探到一些崔小姐的情报,你是想问长孙小姐的情况,还是想问崔小姐的情况呢?”
“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她是谁?我不明白。”裴莹美目流转,眼中带着一丝狡黠地笑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想问长孙小姐,唔!她很健壮,脸比以前更红了.....”
“算了,我不问你了。”张焕没好气地道:“那个宫里来的宦官在哪里?我先进宫,回来再找你算账。”
裴莹‘扑哧’一笑,上前挽住张焕娇声道:“哪有什么宫里人,是我假传太后旨意,哄你回来的。”
她话音刚落,只见大街上疾奔来了几匹马,冲至近前,为首一名宦官跳来马大声宣道:“太后懿旨到!凉州都督张焕接旨。”
裴莹与张焕惊异地对望一眼,同时捧腹大笑起来,那宦官被笑得莫名奇妙,脸一沉又喝道:“张焕接旨!”
张焕拉了一下裴莹,示意她先回避,裴莹立刻走进门内,倚在门后,偷偷向这边望着。
“太后有旨,宣凉州都督张焕入麟德殿对策,即刻前行,钦此!”
“臣张焕遵旨!”张焕站起来,又对宦官拱拱手道:“我这就去换一件衣服,请公公稍等片刻。”
说罢,他摸出一片厚重的金叶子,悄悄塞给了这个宦官,“刚才多有失礼,请公公拿去喝杯水酒压惊。”
黄金入手,那宦官只觉手中陡然一沉,不由心花怒放,君权旁落,皇宫的开支也很是拮据,众宦官收入微薄,平时也没有谁愿意行贿他们,他们各自的境况都十分窘迫,今天得一次传说中的行贿,却是这宦官平生头一遭。
既紧张又欣喜之余,那宦官连忙道:“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不要急,可以慢慢地换。”
张焕走进府内,裴莹便拉着他向内院走去,裴俊给他们准备了一套独院,虽然张焕和裴莹并没有成婚,但裴家却一致口径,说他俩早已在颜真卿的主持下成婚,只是适逢国殇,不好大张婚庆之喜。
裴莹帮张焕脱去外裳,从箱子里取一套细密的软甲,给他贴内衣穿了,一边给他系紧带子,一边叮嘱道:“崔小芙毕竟是崔圆的亲妹,现在你又投靠了父亲,为了崔家利益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偏激之事,虽说可能性不大,但李翻云不在、还是要小心一些。”
张焕见眼前的小妻子絮絮叨叨,心中不由充满了温情,他见几缕黑发搭在她面颊之上,便爱怜地替她把那几缕秀发拨到耳后,裴莹将袍带一一系紧,这才抿嘴一笑道:“若见到崔宁,替我向她问声好,就说我非常希望能与她成为姐妹。”
张焕诧异,正要再问之时,却被裴莹笑着连推带攘送出了府门,“快去吧!太后还眼巴巴等你效忠呢!”
张焕在几个亲兵的随同下,和宣旨宦官向大明宫疾驰而去,裴莹望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轻轻叹了口气,无力地靠在门边,脑海中又想起长孙依依的话,‘这些天崔宁一直住在宫中,难得见她一面。’
不知他今晚会不会回来呢?裴莹喃喃自语,眼睛里充满了惆怅之意。
........
大明宫内已经换成了另一支新龙武军来驻防,约两千人,中郎将是郭子仪之子郭巨,这是崔圆与裴俊达成妥协的结果。
新皇年幼,大明宫的主人实际上就是太后崔小芙,她代天子批阅奏折,本该由皇帝发出的道道旨意都改为太后的懿旨,在皇帝未成年之前,崔小芙实际上就是大唐的最高统治者。
不过崔小芙和李系一样,没有半点实权,实权尽在崔、裴二人手中,初登太后之位时,她曾有过幻想,想着张良娣都曾分到不少权力,而自己是崔家之女,崔圆更应该重用才是。
但事实却并非她想的那样,崔圆不但不肯分权,反而变本加厉收她的权力,就连她原打算在紫辰殿修一间书房的想法也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只有一句话,‘太后的职责应是培养新皇,管好内宫便可,不宜过多干政。’
倒是裴俊居中劝了几次,崔圆才勉强答应让崔小芙了解一些政事,于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奏折便陆续送到内宫,大多是皇室爵位继承、某地风调雨顺大熟一类,可就是连这种并无实际意义的奏折,也都是中书舍人抄誉的副本,正本早已被两相国转批后下发。
崔小芙一直保持着沉默,这种形式上的太后绝非是她所想要。
此刻,这位大唐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正坐在麟德殿的偏殿里批阅一本关于正月初七新年大朝的奏折。
奏折是殿中监所上,洋洋洒洒写了七页,几时击鼓、几时上朝,她需要穿什么衣服,戴什么冠,她坐什么位子,皇帝坐什么位子,谁第一个发言,谁最后一个发言,所有的细节奏折里都写得清清楚楚,在奏折的最后,崔圆还批了一行附言,‘太后的职责是临朝听事,国事自有大臣商量处置。’这其实就是在警告她,不要趁机行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