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几匹战马风驰电掣般驶入了长安明德门,马蹄声惊碎了长安寂静的夜晚,朱雀大街上还有不少行人,但战马却毫不减速,反而加速奔跑,仿佛要飞腾起来。
“八百里加急军情,路人速闪。”马上骑士大声吼叫,将大街上的行人吓得连滚带爬逃到路旁。
“又是蜀郡闹事了。”一些知情的路人叹了口气,骑士的疾奔使他们深忧于心,尽管朝廷严密封锁消息,但蜀郡有人造反的传闻早已传遍了长安的茶馆酒楼。
造反这个词已经离开了大唐百姓十几年,但它却在不少人的心中生了根,消息一传来,每个人心中都象打翻了五味瓶,担忧、焦虑、哀伤,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巴山蜀水。
“难道大唐又要生乱了吗?”
朱泚造反的消息让崔圆已经几度失眠,最初杨家灭门案发后,他只当成了是一桩恶性案件,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他的全部心思都是在考虑如何夺取裴俊的财权,以及要扼制张焕的发展。
会西堡一战后,崔圆和韦谔都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张焕竟能独立打败四、五万吐蕃军的进攻,而是还是由吐蕃名将马重英率领,照这样下去,再过几年,张焕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共同的敌人和共同的威胁使崔圆与韦谔捐弃前嫌,终于走到了一起,实现这次结盟的标志就是韦清将迎娶崔寓的嫡长女为妻,这是天下第一大世家和第三大世家的结盟,强强联手产生的巨大权力效应使朝廷的势力平衡迅速被打破了,使得裴俊不得不远赴金城郡,向他的女婿寻计。
就在崔圆甩开膀子准备大干一场之时,崔无伤被杀的消息却打乱了他的部署。
崔圆直到崔无伤被杀,他才意识到这个朱武不是一般人,他也开始怀疑这个人有可能就是失踪多时的朱泚,这时,山东传来了调查结果,青州军从去年以来逃亡现象严重,而逃亡的军士绝大部分都是朱家的旧部。
崔圆终于恍然大悟,这个朱武就是朱泚。
这时,儿子崔贤端了一杯热腾腾的茶,轻轻放在父亲的桌案上,他低声劝道:“父亲,你已经两天没好好睡了,就休息一下吧!”
崔贤曾在蜀郡为官多年,深知杨家在蜀中为富不仁,杨家的发家全靠当年贵妃受宠,可算得上是一夜暴富,没有深厚的人文底蕴,更多的是杨家子弟的飞扬跋扈,不过杨家竟落得灭门的下场也让他唏嘘不已,毕竟他的妻子就是杨锜之女。
崔圆点点头,他坐到位子上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问儿子道:“你在蜀中多年,应深知民意,你来说说看,如果朱泚造反的话,百姓会支持到什么程度?”
崔贤想了想便道:“蜀中自古富庶,人文气息较重,百姓都倾向于安居乐业,若是打家劫舍、纵兵掠民的土匪造反,没有人会支持他,最多乱一两个郡县便被官兵平息,但如果他朱泚并非是造反,而是有意取代杨家,成为蜀中之主的话,那朝廷想平息他就要费一番思量了。”
崔圆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我所担心的,朱泚心藏暴戾,可他又奸诈狡猾,他若四处流窜,杀人放火倒也罢了,我就怕他占据州郡,鲜于叔明制不了他,将来成为第二个安禄山。”
崔圆话音刚落,大管家便慌慌张张跑来禀报,“老爷,府门外有八百里紧急军情,是关于蜀郡的最新境况。”
崔圆‘腾!’地站了起来,他大步向府门外走去,来的不是鲜于叔明平匪的喜报,而是紧急军情,他心中已经暗暗感到了不妙。
府门外,几个报信兵正焦急地来回打转,他们一见崔圆走出来,为首的军官立刻上前一步跪下,手中高举快报筒惶恐道:“相国,蜀中大事不妙!”
崔圆的心已经悬了起来,难道鲜于叔明办事不力,让他跑了不成?他一把夺过信筒,三下两下取出里面的快报打开,但耳畔却清清楚楚传来了报信兵焦急的声音,“官兵被朱匪大败,全军覆没,鲜于节度使死于乱军之中,蜀郡杨刺史献成都投降,匪军已经占领了成都!”
‘啪!’信筒落地,崔圆心中忽然一阵剧烈疼痛,一口血喷了出来,他身子晃了一晃,便软软地晕厥于地。
“相国!”
“父亲!”
.......
成都已经乱了两日,朱泚一进城便以搜寻奸细为由,将成都数百巨富的家财洗劫一空,他们的家人无论老幼共六千余人在城北校场被屠杀殆尽,妻女尽掠入军中轮营,一时间,成都富户弃家逃亡者不可胜数。
好在朱泚在弟弟朱滔的力劝下,并没有纵兵屠城,而是有针对性地掠取财物,分给了士兵,长安的普通人家暂时还没有遭到冲击。
第三天的中午,家家户户依然关门闭户,所有人都躲在家中悄吃寒食,没人敢点火做饭,一个个店铺里都已空空荡荡,物品被洗劫一空,街上看不见一个行人,到处都是被砸烂的马车,不少大户人家大门洞开,台阶上血迹未干,街头巷尾不时走出成群结队的地痞流氓,他们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财物,得意地纵声大笑。
这时十几名骑士从北门驰入,他们风尘仆仆,看得出是远道而来,他们便是张焕派来给朱泚送信的亲卫一行,为首军官是亲卫队副陈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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