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治八年八月底,经历了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张焕一行终于抵达了碎叶都督府下的夷播海,此刻的夷播海已是秋意盎然,片片金黄色和红色点缀在大湖两岸,层林尽染,张焕站在大湖城的城头,极目向远方眺望,大湖波光浩渺,偶然可以看见几艘船借西风从对岸夷播城疾驶而来,经过近两年的蚕食发展,夷播海流域已经完全被唐军所占,原来夷播海东岸的回纥人所占据的地盘,也因回纥国内严重的危机而被迫放弃,现在回纥已全面回缩,金山以西再无回纥一兵一卒,城头之上陪同张焕视察之人还有西域都护、碎叶都督王思雨和大湖城都兵马使施洋,以及碎叶的许多高级将领。
“这两年你们拦截粟特人商队,看来干得不错。”张焕望着自己的养子施洋微微笑道,从大治四年施洋离开长安以来,已经整整四年过去了,他虽然才十八岁,但身经百战,在血与火的洗礼下,他完全没有十八岁同龄人的稚嫩,已是一名完全能独挡一面的将军,事实上也是如此,他目前就是驻扎夷播海流域一万余唐军的最高统帅,肩负着防御回纥西进和拦截回纥西面物资的双重重任,虽然眼前的皇帝陛下是施洋的义父,但施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真相,他立刻躬身答道:“回禀陛下,封锁之初臣颇有收获,连连破获大案,但最近一年由于大食严禁物资东运,大案已经很少了,抓获的大多是为一点蝇头小利铤而走险的小商人,而且也越来越少,从上个月到现在,臣已经没有发现一例偷运货物事件,不仅如此,还有大量回纥人逃来。”
说到这里,施洋看了一眼王思雨,不知道该不该由自己说此事,王思雨笑了笑便道:“在陛下面前,施将军应该是畅所欲言才对,尽管说就是了。”
“是!”施洋应了一声,又对张焕道:“从去年春天开始就陆陆续续有回纥牧民逃到夷播海,归附了大唐,尤其是今天春天,黠戛斯人血洗翰耳朵八里,横扫漠北后,有十几万回纥牧民逃到我们这里请求归唐,还有从前幸存的部分葛逻禄人也逃回伊丽河流域,陛下,臣以为回纥离灭亡之日已经不远了。”
这件事张焕其实很清楚,黠戛斯人出兵就是他的命令,不过黠戛斯人却抓住了这个机会,趁颉干迦斯亲率五万大军东征的机会,一举攻占翰耳朵八里,城中老幼几乎被其屠尽,青壮男女悉数掳回北方为奴,翰耳朵八里也被其洗劫一空后放火烧毁,但黠戛斯人并没有就此收手,他们见颉干迦斯难以归来,又在漠北草原上大肆屠杀抢掠,整个草原沸腾,牧民四散奔逃,不仅是碎叶,北庭、朔方等地也有大量的回纥牧民前来归附,或许正如施洋所言,回纥离灭亡之日已经不远了。
想到这,张焕淡淡一笑对施洋道:“你做得很好,正因为你在夷播海对回纥西路的有效拦截,才使得朕的战略计划得以实现,朕要褒奖你,施洋将军听旨。”
施洋立刻单膝跪下,大声应道:“臣在!”
张焕瞥了一眼王思雨,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朕加封你为宜威将军,征北左路军先锋。”
王思雨与施洋一怔,他们同时反应过来,不禁轰然大喜,皇上要正式征伐回纥了,张焕淡然一笑,也不再多加解释,他负手向东北方向望去,禁困回纥已经有两年,回纥内外交困,羸弱之极,动手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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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大湖城,张焕又南下视察了碎叶,在碎叶他拜祭了碎叶忠烈祠,这里供奉着当年收复碎叶的关英等人的灵牌,以及前年碎叶战役中所阵亡的官兵,在碎叶呆了三天,张焕便再次启程,向千里外的大宛都督府而去。
大宛也就是昭武九国的石国所在地,汉将李广利曾远征于此,大败大宛国,威震西域,唐初昭武九国依附大唐为属国,使大唐的疆域西扩至咸阳,但这种疆域只是一种名义上的归属,昭武九国实际上是完全独立的国度,大唐在其国既无驻军,也没有派驻官吏,更没有征其税赋,事实上,他们在臣服大唐的同时,也向白衣大食臣服,不过在怛罗斯之战后,昭武九国被黑衣大食占领,大唐连这种名义上的属国名份也消失了。
大食也异常重视对石国的控制,这里是大食的银矿主产地,但在前年爆发的碎叶战役取胜后,唐军大举西进,一直推进到药杀河沿岸,占领了大食银矿,将拔汗那和石国的千里沃野悉数收入囊中,并打破从前只要名不要利的做法,在石国和拔汗那建立了大宛都督府,并下辖十个军镇,不仅驻军,而且派驻了文官主管政务,首任大宛都督府长史正是武元衡。
九月底,张焕终于抵达了大宛都督府所在,也就是石国都城拓折城,大宛都督老将马璘及长史武元衡亲自到百里之外迎接皇帝陛下的到来。
官道旁的草原上八千骑兵整齐地排列成三行,旌旗招展、盔眀甲亮,马璘和武元衡眺望远方,耐心地等候陛下的到来。
“老将军,来了!”武元衡目光敏锐,他老远便看到了远方的大队人马,他手一指,兴奋得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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