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怎么审?
苗炎的头非常疼。
身为当代法家最为杰出的官员,苗炎对于法家理论和实践,都是最为优秀的一个。
可这样的人,遇到了如今的裕王世子,也有一种无力感。
人家已经超越了学习和揣摩先贤理论的地步,而是已经到了自己可以立言传道的地步了!
两者在级别上都不是一等的。
单凭这两次的辩论说话,柳铭淇就毫无疑问的能在历史上写下重重的一笔,日后进入儒家圣庙都是指日可待的。
况且从那些儒家大臣们发亮的眼神中,苗炎也晓得,在惩罚裕王世子这个事情上,他已经丧失了所有儒家一脉大臣的支持。
儒家一定会死保柳铭淇。
如果保不到,那么他们一群人全都会被绑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面,永远的被后来儒家学子们唾弃和嘲笑。
连我儒家的圣人之资的大家都保不住,要你们有何用?
朝堂之上的四位丞相,可都是儒家一脉啊!
说不定这事儿都不用找皇帝,直接丞相们就能驳回审判,判决柳铭淇无罪。
但柳铭淇真的无罪吗?
苗炎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坚持柳铭淇有罪。
哪怕柳铭淇是儒家的新圣人,也不能掩饰他指使手下杀戮200多人的罪孽。
深吸了一口气,苗炎决定干脆粗暴一些,快刀斩乱麻,做了再说。
他沉声道:“柳铭淇,既然你承认自己有罪,承认自己触犯了许多法令,那么本官就依法判决你死罪,按律当斩,你有什么辩解吗?”
底下的人当即就不满意了。
翰林院一位检讨不顾苗炎的禁令,站起来道:“苗大人,你这样太粗鲁草率了!裕王世子殿下乃是为大义行诛恶之事,上体天心、下恤民意,此乃千古传颂的事迹,怎么能因为一群畜生的被诛杀,就不管不顾的判裕王世子死罪呢?”
苗炎看了看他,喝令道:“来呀,此人咆哮公堂,拉出去打十大板!”
“是!”
衙役们从外面跑了进来,拉起翰林院检讨就往外走。
在帝京府衙门,只有皇帝的话比苗大人的管用,其余的都不算数。
别说一个区区翰林院小官儿,就是六部尚书来,也一样的挨打。
李敬宽随即站了起来,拱手道:“苗大人,你以为靠着这样的狂暴,就能压服天下读书人吗?千百年之后,史书会证明,今天的你,不过是为了判罚而判罚的跳梁小丑罢了!”
在场的所有人,听得都为之一惊。
好家伙。
这人也太敢说了吧?
公然在帝京府公堂上面,讽刺苗黑子?
柳铭淇自己也多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这位探花郎还挺有种的。
苗炎也不多说,甩出一根签子,“此人咆哮公堂,侮辱堂上审官,打二十大板!”
陈钦烈本来就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他胆子有点小,没有第一个出头,可看到接二连三的都有人出头,特别是李敬宽都这么做了,他也跟着站起来。
和他一起站起来的,还有何西骏、商朴等人。
翰林院的一群清贵小官们,除了钟云翔和两个法家学子,包括墨家学子,全都站起来了。
“苗大人判决不公,我等齿于听闻,请一并将我等驱逐出去吧!”
他们这么齐声说道。
苗炎岂是被人威胁便能就范的?
他淡淡的一笑,“来人,拉出去每人10大板!”
苗炎都不废话。
和这些人动怒和争论,有失身份。
哪怕他知道这群翰林院的小官儿,以后必定是在朝堂上成为中坚力量的一员,六部尚书甚至是丞相都有可能。
但这又怎么样?
我苗太升要是怕高官,从而不坚持自己的意见,我还能叫法家学子吗?
肃王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压低了一点声音,“太升,息怒、熄火!不宜过于冲动!”
肃王不是法家学子,不过他的老师却是法家的,正因为如此,他在处置宗室子弟犯罪的时候,处罚得非常严厉,毫不留情。
连法家的几位巨头大家都讲,如若肃王殿下不在宗室,绝对是能和苗太升一样的法家代表人物。
当然了,肃王也还比不上苗太升。
比如这一次他明知道柳铭淇有触犯法规的地方,却还是要保柳铭淇。
这和他的身份地位分不开的。
谁叫他是代表着宗室的利益呢?
苗炎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去答应什么。
眼看着人全部拖了出去,苗炎眼睛望着柳铭淇,“柳铭淇,如果你不辩解的话,那么本官这边就宣布断案完结了。”
……
一直没说话的王智耿,虽然心头也在纠结,可此时还是握紧了拳头。
甭管怎么样,身为御史中丞,他的职责就是弹劾不法,特别是宗室子弟擅自参与朝廷事务,并且大肆杀戮数百民众这样的事情,他无法做到看不见。
哪怕是明知道裕王世子现在已经有圣人之资,他也不敢放水。
如今最好的结局便是柳铭淇认罪,然后皇帝赦免,这样便皆大欢喜。
一旦柳铭淇今天死扛,那么出了这个帝京府衙门,等到柳铭淇的话语传播开去,明天一早就会有上千名儒家官员叩宫,恳求皇帝罢免苗炎,中止这次审判。
这样一来,大家这几天受的罪、吃的苦,还有那份对法理的坚持,都完全没有意义了。
所以王智耿很紧张,很期盼裕王世子赶紧了解了此事。
他不相信裕王世子不知道,即便是所有人判他有罪,只要皇帝说了赦免,那便是什么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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