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俨说的没错,徒死无益,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活下去。
可萧布衣却感觉到,他好像已经活不下去。
他从来没有轻视张须陀,没有谁敢轻视张须陀,可他到现在为止,还是不知道张须陀到底有多少实力,他从来没有逃的如此狼狈的时候。
张须陀的实力有如碧海潮生,无穷无尽般。
萧布衣先奔一步,如今体能几乎发挥到了极点。他算定自己逃命,张须陀必会追他,裴行俨虽也是谋逆,在张须陀的心目中毕竟差一些。
结果如他所料,不但张须陀,就算是罗士信都追了过来。
他奔跑到山脚的时候,已经滚的七荤八素,狼狈不堪。
张须陀奔跑之中,还有余力射出了两箭。可萧布衣总是有种天生的本能,在张须陀松弦之际改变方向奔跑,总是和利箭差之毫厘。
这种不知道天生还是后天的警觉本能,在他遇到得授易筋经之前就时常灵光闪现,在他勤修易筋经后更是敏锐。张须陀弓弦一响之后,神鬼难逃,可萧布衣总是能在长箭射出那刻躲避,竟然让张须陀无可奈何。
张须陀心中怪异,只觉得萧布衣武功或许远不如他,但是单论这份机灵应变,触觉敏锐,已经是他前所未见。太平道每次都以天机起事,这天机却是总有异能,绝非无因。
只是如此一来,却是更坚定张须陀铲除萧布衣的念头。
张须陀武功超绝,可每次射出箭后,不但伤不到萧布衣,反倒和他拉开些距离,索性不再放箭,专心去追。他发力去追之下,罗士信很快的被他抛在身后,却是慢慢的缩近了和萧布衣的距离,追到山脚之时,已经了萧布衣的身后。
惊异萧布衣耐力之强,奔跑之疾,张须陀脚下用力,纵身而起,手中长弓疾点萧布衣的背后。
萧布衣蓦地一滚,已然闪开,并不回身,发足向山上狂奔过去。
张须陀冷然喝道:“一味逃命算什么英雄好汉?”如今和两军交战般,张须陀一心求战,可萧布衣总是免战高悬,让他有了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萧布衣脚下不停,话都懒得多说,高山上怪石嶙峋,树木却是不多。萧布衣暗自皱眉,不知道自己能否会跑到山巅。
好在这些日子来他多经忧患,并未养尊处优,一番奔跑下来,精力十足,并不疲惫。
陡然间身后又是疾风一阵,萧布衣大为皱眉,听风向旁闪开。‘砰’的一声响,大石砸在山石上,火光四溅。
紧接着大石的是接二连三的石头飞来,张须陀脚步不停,脚尖轻踢,地上的石头飞起,有如利箭般的击向萧布衣的背心。
石块在张须陀的脚下,已和杀人利刃无异。萧布衣径直逃命已经不行,东绕西拐,再奔两步,身后劲风袭来,宛若泰山压顶般威猛。
萧布衣心中大骇,知道是张须陀全力出手,再也无法躲避,凝劲于臂,霍然回砍。
这一下他实在是用了全身的力道,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刀,风声大作,以锐利破张须陀的厚重。
张须陀空中一掌击来,见到萧布衣拼死搏命,不惊反喜,反掌击去,正中萧布衣的单刀。
他出掌极为巧妙,以掌缘切中刀身,顺势抹去,一掌印在萧布衣的胸口。
单刀已断!
宝刀虽是锋利,可刀身正是宝刀脆弱之处,张须陀立掌如锤,轻易的击断萧布衣的宝刀。
萧布衣只来得及用左手挡住胸口要害,双掌击实,萧布衣觉得全身如被千斤大锤敲中,临空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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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布衣没空心痛他的宝刀,手持断刃,不肯放松。半空中觉得浑身疲惫欲死,感觉到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气血翻涌,落地的时候,萧布衣鲜血狂喷,骨碌碌的竟往山上滚去,可见张须陀一击的沉重。
‘砰’的一声响,萧布衣撞在大石之上,不等起身,张须陀已经站在他的身旁,冷冷相望,不再着急出手。
虽是一击得手,张须陀还是感慨萧布衣的韧性,他这一掌轻描淡写,虽被单刀分了精力,也是几尽十成的力道,本以为萧布衣会被他震断心脉而死,没想到他双眸还是神光十足,只是受了内伤。
“张将军,你赢了。”萧布衣望了一眼远方赶来的罗士信,嘴角露出一丝苦意,“我还是逃不脱你的手掌。什么天机飞机,你一炮就轰了下来。”
张须陀皱了下眉,“你说什么?”
萧布衣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念头,知道张须陀不会理解什么飞机大炮,“你赢了,怎么还是愁眉苦脸,像我一样,临死前笑笑该有多好?你愁眉苦脸的样子,说实话,真的很难看。”
“萧布衣,你死到临头,还敢戏谑张将军?”罗士信终于赶到,摇头道。
无论如何,就算萧布衣将死,罗士信心中对他终于有了尊敬,也不再大声呼喝。
“天底下,能让张将军出尽全力杀之的人,你是第一个。萧布衣,你虽败尤荣。”
萧布衣苦笑,“我宁可不要这种荣耀,只想好好的活下去,可眼下看来,我好像没有了希望?”
张须陀叹息道:“萧布衣,你是个枭雄,心机之深,应变之巧,都是极为少见。我不想杀你,却是不能不杀你。”
“那临死前我可以问个问题吗?”萧布衣突然道。
张须陀皱眉道:“你要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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