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文都听到萧布衣语气中的杀机,宛若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很多事情看起来复杂,可发生过了,想想也就简单,他能够坐到今日的高位,毕竟不是白给。萧布衣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已经透漏了太多的信息。
最重要的一个就是,萧布衣想借他的手引出王世充,王世充不反,萧布衣寝食难安!
因为王世充非同凡人,野心极大,他在东都附近,宛若个钉子般的扎在萧布衣的胸口,萧布衣不除他,无法远行,可要除去他,还要提防拔出后大出血。
王世充等不及,可萧布衣同样有些等不及。
所以萧布衣就布下了圈套,诱使元文都造反,而元文都造反,从实力来讲,当然是远远不如萧布衣。元文都之辈,不过刀笔吏尔,他们想要叛乱,当然要寻求军方的支持,而王世充显然是他们合作的最好搭档。
这些是元文都考虑之事,却也落在萧布衣的算计之中。
萧布衣就等着他们合作,等着他们作乱,然后借口造反之名一举铲除他们!
想到这里,元文都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意,他突然想起了杨广。他开始还不明白为何会想起杨广,可转瞬明白过来,当年杨广诛杀李阀和如今的事情何其相像?杨广就是一直想要铲除李阀,可苦于没有借口,这才逼李阀造反,聚而歼之,萧布衣经历过那件事,显然也把这招学了去,如今用在他元文都的身上。
如今他元文都、王世充果然如期造反,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的元文都,只觉得浑身发冷,望着那就在眼前的萧布衣,感觉到熟悉的陌生!
萧布衣微笑着望着元文都,心中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这件事如他预想的发展,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喜悦之意。
这次是他亲手布下陷阱,一步步等着元文都、王世充上钩,他的确有些等不及了。他在东都的确已经树立了崇高的威望,但是这还远远不够。他其实很担心,他出征之时,旧阀会暗中捣鬼,再一举推翻他的统治,那他辛苦一场,不过是为他人做嫁。
他如履薄冰,亦是感觉到杨广的无奈和忧心。
萧布衣虽在东都良久,可一直以来内忧外患丛生,想杨坚、杨广父子苦心孤诣这久,门阀等级观念也是一直无法消弭,萧布衣当然知道这点,是以趁如今东都惶乱之际,破格提拔寒士,一方面是求有用的人才,而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想要消除东都的内部矛盾。
他要征战天下,内患不平,随时有被颠覆的危险,当然不敢放心外出征战,是以他这一战,可以说是志在消弭内部隐患,然后再全力攻克瓦岗。
太平道素来是无孔不入,只因为理念和这个年代格格不入,这才一直不能振兴兴旺。但太平道数百年来,伐谋策反的经验可以说是丰富之极,每次都是极为沉默中极度爆发,以求给对手最致命的一击,萧布衣也是一直对他们心中惴惴,暗想这样的势力,以诡道称雄,怪不得历来君主忌讳!
白虎门前,一个寻常的背叛,却是意味着萧布衣、王世充两大霸主的斗智斗勇,东都新旧势力的再次交锋,再加上各种势力的暗中策反,分化或者依附。
再远了说,当初萧布衣和皇甫无逸交手,就意味着东都新旧势力的第一次更迭,表面上他萧布衣赢了,但萧布衣心知肚明,势力更迭之争可以说是任重道远。
他要尽快的铲除这些阻碍势力,能拉拢的要拉拢,不能拉拢的只能消灭,他时间亦是十分的紧迫。
因为关陇虽鏖战正酣,但占地利,萧布衣想伐关陇,最好的方法就是堵住关陇的势力,不让他们出来。关中虽有地势之利,可若是不能出关,地势反倒变成枷锁,不过偏安一隅罢了。想关中四塞之地,东有潼关,西有散关,南有武关,北有萧关。潼关、萧关也就罢了,萧布衣还没有妄想到一举将这些关隘取在手上,可武关、散关两地却是他进击关陇的跳板,当尽力取之。
当然这块跳板亦是关中进取中原之地,争夺激烈,可想而知。
要从散关入关中,就要争夺巴蜀之地,但是萧布衣已经得到了不好的消息,萧瑀出使也不算顺利。李渊老谋深算,取了关中后亦是第一时间派李孝恭安抚山南之地。李孝恭此人颇有才能,听说风流倜傥,只凭一张嘴就已说服了巴蜀不少势力的支持。萧瑀苦苦支持,却只拿下了巴东之地!
如今巴蜀争夺,萧布衣并不占先手,可唯一能让萧布衣安慰的是,李渊活的也不轻松,而且他还有对付李渊的棋子!
萧布衣就那么望着元文都,想着自己的心事,元文都却是觉得萧布衣猫耍耗子一般,终于按捺不住压力,竭斯底里的爆发出来,“萧布衣,你还没有赢!”回头望向众臣,元文都吼道:“你们做什么,今日都是背叛的罪名,我若死了,你们亦是不远矣!”
萧布衣笑了起来,“不见得吧。”
他话音一落,韦津已经快步上前,躬身施礼道:“启禀西梁王,元文都造反,证据确凿,微臣已搜集到他造反的全部证据,还请西梁王过目。”
他不顾元文都的目瞪口呆,从怀中掏出奏折呈上去,然后退到萧布衣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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