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按照问花婆的要求白千赤和高莹爸都回避了,高莹虽然担心我,但是她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女子也不能呆在产房里,也只能够跟着回避了。
问花婆靠近我的时候我才看清楚她的模样,和我想象中的差了好大一截。我想着能当风水师又是高人怎么也要像添香娘子那样自带光环,美若天仙,没想到她竟然是一个脸皱如橘眼小如缝的老太太。黝黑的脸庞,斑白的发丝倒是和一般的老太太并无二异,不过她那两边耳朵上又大又长的耳垂倒是很引人注目。老人言:“耳垂大者有福气。”如来佛和观音娘娘的耳垂就是耳垂极长极大的。
她站在床边,从我的角度看来她也至多不过一米五高,瘦瘦小小的一个老太太,真的能够接替百鬼子为我接生吗?不过我现在也就是砧板上鱼肉,任人宰割了,哪里有什么反抗的权利。
“双腿屈起来,张开。”问花婆面无表情地说道。也可能她是有表情的,只是因为脸上的褶皱太多,加上疼痛让我神志不清所以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我按着她的话把双腿屈起来,尽量地张开。问花婆瞥了我一眼,嘟囔道:“小女孩就是不懂事,腿就这么闭着怎么能生出孩子来。”说着,她就用手把我的双腿用力地掰开,叮嘱道:“可别又合起来了,还想不想生?”
问花婆洗了一把手,低头看了一眼我的下面说道:“你这个开口才到五指,生孩子得到十指才能生。”
我的心里一个“咯噔”,突然就打退堂鼓了,这孩子不能不生吗?这开口才到五指,我就这么难受。一开始我只是觉得肚子抽抽地痛,有种想排便但是又排不出来的感觉,后来就是撕裂的疼痛,现在都成了挖掘机暴力施工的那种痛了,怎么开口才到五指?
“婆婆,生阴胎能够剖腹产吗?”我低声问道。
我似乎是问了一个蠢问题,问花婆瞅了我一眼连要回答的意愿都没有就转身到桌子边开始翻找她带来的东西。
可是真的好痛啊,难道阴间的医疗技术就那么差?尸皮都可以定制了,为什么不能剖腹产?
转念一想,整个阴间只有百鬼子这个自大狂一个鬼医,阴间的医疗水平能不差吗?他的技术都不知道是多少百年前的了,大抵也就这样吧!每次让他看诊,他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的,所以我还是咬着牙顺产好了。
问花婆在她的包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拿出了一个白玉瓶子和一直狼毫毛笔向我走来。她先是掀开我的肚子轻轻地按了一下,我立刻感受到了肚子里那个小家伙不爽地朝肚皮踢了一脚。
痛啊,这家伙一点也不懂心疼妈妈,为了把他生出来,我受了多少苦?怎么现在竟然还踢我一脚?
“真是一个活泼的孩子,你有福了。”问花婆喃喃道。
有福?如果是个男孩子活泼倒是挺不错的,可以跟着白千赤学一些武艺,倒也不失是一件好事。如果是女孩子这么活泼就难说了,白千赤这么古板,想必喜欢那种文静一些的女孩,若是这样岂不是会不招他的疼爱?我在阴间就是一个无名氏,什么都要靠着他,如果他不喜欢我们的孩子,指不定以后她会被欺负成什么样?但愿出生的是一个男孩,千万千万不要是一个女孩子。
问花婆拿着狼毫毛笔轻轻地点了一下白玉瓶子里的水就在我肚子上画了起来,我只觉得肚皮上凉凉的,不一会儿就像是有一股子暖流缓缓地转进小腹中包裹住了躁动不安的小家伙,连带着小腹的阵痛也不那么强烈了。
“别怕,我会帮你的。”问花婆握住了我的手说道,我忽然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这个笑容像极了我已经去世多年的姥姥。若是说姥爷最偏爱安姚,那姥姥最偏爱的就是我了。无论是吃的亦或是过年给我做的小衣裳都是最好的,压岁钱也从来比安姚的多一些。姥姥总是把我抱在怀里对我说:“我们的小眉眉,不要害怕,看到什么都别怕。”有时候我还会看见姥姥偷偷地抹眼泪和姥爷说什么我一旦成年就要去那个地方真是太命苦了。小时候不懂,长大慢慢知道姥姥说的就是阴间。在妈妈住的那个村子里也有一个姑娘刚出生的时候算命的就说她是鬼新娘,一成年就要到阴间去的。后来那个女孩在快成年的时候家里人就都做了同一个梦,阴间的鬼托梦让办婚礼,结果婚礼当晚那个女孩就惨死了。姥姥想着我多半也是这个结局,总是多偏爱我一些,可惜在我离开白旗镇的第二年她就去世了。如今想来,姥姥慈祥的笑脸真是最能抚慰我的。
渐渐地我竟觉得眼皮越发地沉重,身子也没有了力气,睡了过去。隐隐约约中,我看到了一道光芒,睁开双眼我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片草地上。大片大片的小野花盛开着,风只要一吹动,它们微微地倾向一边去,可爱极了。天空上的白云飘飘,时不时还有鸟群飞过留下清脆的鸣叫声。蝴蝶在田野上飞舞着,蜜蜂一个接着一个地去亲吻花朵,夏花的芬芳让我迷醉,除了风声、鸟声、我就听不到其他声音了,似乎这个世界只剩下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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