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西历已经到了一九一二年一月,大清国的天下终于还是快走到头了。
孙中山在南京宣誓就职临时大总统,五千年来中国第一个民主政权就这样揭开面纱,欣欣向荣的登上了历史舞台。
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洋人,无论是汉人还是满人,大家的目光随着孙中山的誓词而从武汉转向了南京。武汉还是老样子,做为武昌起义最后一战“阳夏保卫战”失利之后,革命军已经再没有反击的势头,而占据武昌和汉阳的北洋军一个个彷佛都短暂失忆了,忘记了自己原本使命似的,仅仅隔着长江与革命党对峙,偶尔炮兵还会零星的向汉口轰炸一番。
青年学生们依然热衷于革命,巴不得革命烈火能一举烧到北京,将迂腐的满清王朝烧成灰烬;而老百姓们整日只能战战兢兢,在心里叨念着这动乱的时局快点过去。
那些已经宣布独立的各省,隐隐约约之间已经展开内部的明争暗斗,立宪派、革命党、旧官僚阶级等等,各个势力互相攻讦,为了政治权力而分毫不让的争执。这些人就在翘首以盼,等着大厦倾覆之后的中国格局重新洗牌。
对于袁肃而言,他并不是不关心国内大局势的变化,只是自己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就像是历史浩瀚汪洋之中的一粒啥子,以眼下的情况根本没有能力去干涉洪流的前进,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先好好的活下去。
滦州在这段时间里总算有了一些变化,七十九标三个营的编制总算确定下来,之前起义动乱的阴影也从城中渐渐消散,城内城外的老百姓们正在努力恢复正常生活。
自从前天袁肃拜访过张举人之后,他已经意识到军民联防计划可以开始着手实施了。在过去的两天时间里,他曾多次去州府衙门与王磷同商议此事,王磷同在得知张举人会支持这个计划之后,顿时感到信心十足,愈发卖力的为这个计划出谋划策。
只是袁肃现在需要的不是王磷同的谋策,而是希望王磷同能提供一些更实质的帮助,比如为民兵训练营提供场所,再比如提前到各村镇做思想动员工作,同时也要快些为军民联防冠上官方化的头衔等等。
在王磷同而言,只要不是让自己掏钱那事情就容易办得多。短短两天之间,他利用自己一州首长的权力,很快将南郊古城区划出了一片土地交给袁肃来开办训练营,同时还征调城内的青壮组成民工队,任凭袁肃调去修筑营盘。
袁肃去实地考察过王磷同划出来的这片土地,居然正是起义发生那天,他率领警卫队设伏阻击起义军的地方。不过想来也是,南城郊这边是冗旧多年的古城区,从古城墙向北是一大片已经废弃的居民区,这里房屋跟城墙一样残破不堪,基本上没有人会在意这片区域。
因此,像王磷同这样胆小怕事的官僚不必费多少心思就能拿下这片土地。
不过袁肃还是挺满意的,虽然这里没有一栋完整的房子,可好在地方大,而且交通方便又接近城区,只要稍微整顿一下就能开辟出一座稍具规模的军营。
袁肃暂时没有去调动那支民工队,毕竟现在还没能拉拢那些大户人家,纵然有王磷同出面不必支付工钱,但伙食、住宿等基本条件总是要承担下来的,如今政府的威信大不如前,徭役之类的情况已经由不得官服来做主了。除非他拿着枪杆子去威逼恐吓,可这样一来自己在滦州的人心必然大打折扣,与自己的初衷完全相悖。
反正这件事并不急一时,只要等到张举人出面发起号召,到时候修建一座军营只不过是顺手带过的小事情而已。
王磷同解决了场地问题之后,又花了一些功夫制造一系列官办手续,将民兵训练营归纳为滦州官办团练,甚至还颇有心思的将团练主事人填写为自己的名字。他自然不在乎袁肃为什么热衷于兴办民防,或许是因为安山镇劫案的压力,又或许是真心想做一番实事,但对于自己而言纯粹是为了个人利益。
既然二十镇是关外的部队,迟早有一天是要调回关外的,等二十镇离去之后,滦州留下来的这支民防队伍自然而然就彻底归自己所有。在这个时代只有手里有兵,自然就会有权,他可不想做一辈子只会看别人脸色小官僚。
到了一月二日这一天,袁肃再次来到州府衙门与王磷同见面,他向王磷同提出一个新的建议。清政府在一九零八年时迫于国内与国际的压力,而颁布了“预备九年立宪”的谕旨,次年又下令各省自发成立谘议局。
直隶省内几个较大的州府早已相继完成本地谘议局的组建,只不过之前因为滦州地方太小,因而这件事一直拖延至今都还未落成。索性趁着这次推行军民联防政策之际,把滦州谘议局也办起来。
王磷同毕竟是有点门道的人,他立刻听明白了袁肃的意思,假借这次筹建谘议局的事情,利用谘议局议员的位置来引诱地方乡绅赞成军民联防的计划。这一点确实很有说服力,他也十分相信只要这么办,滦州各地的豪绅肯定会纷纷响应,到时候再加上张举人的号召,赞成军民联防计划的人肯定会挤破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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