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刁民咎由自取,还害了那么多无辜帮工的性命!”
“前些日子几名遇害帮工的家属还上县府喊冤……唉,人家上有老下有小,小伢儿才两岁就没爹……”
“抓住这些恶贼必当统统杀头!”
看着这些官员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姿态,袁肃表情愈发严肃。他当然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性丑恶的一面确实令人发指,仅仅为了自己能吃的好一些,而让更多的人去蒙难。但不管怎么说,罪不及众,不能因为少数坏人而忽视了多数无辜人的安危。
到头来许多无辜的人走投无路,要么活生生的饿死,要么学着那些坏人的做法为祸一方。最终的结果那就是情况越来越糟,即便有足够的赈济粮也无法解决问题。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冷冷的打断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话,严厉的说道:“一群乌合之众趁机作乱,你们堂堂县府居然拿他们没办法?我且问你们,这些刁民劫杀粥厂后你们可曾派兵追缉?明知偏远地区不安全,你们又可曾调派人手守卫粥厂?”
所有人顿时哑口无言,他们自然不敢诓骗袁肃,万一袁肃真的调查下去很快就真相大白。可这件事要怪也只能怪吴承禄,不仅吴承禄本人是怕事之徒,就连驻守山海关的巡防营一个个也都贪生怕死。听说刁民凶悍,索性只撤回了粥厂和赈济所,任谁都不敢带兵前去追缉。
袁肃见众人无言以对,心中愈发气恼,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官府连保卫粥厂的能力都没有,简直是丢人现眼。他没有打算再继续走访下去,气呼呼的就此打道返回。
刚刚回到城里,袁肃就找来吴承禄,下令重开之前撤掉的粥厂,不管是离城近还是离城远的粥厂,一律增派士兵守卫。同时下达严令,但凡遇到抢劫赈济物资的歹徒,一律开枪射杀决不姑息。为了让吴承禄少一些闲言碎语,他同时还抽调自己第一混成旅的部队,专门派往最危险的地方驻营拱卫赈济设施。
吴承禄虽然心里千百个不愿意,可袁肃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可不敢明目张胆的抗命,因此只能答应下来。
两天后,第一混成旅和巡防营的部队陆续开出城去,护送赈济人员恢复之前关闭的粥厂。尽管之前有劫杀事件轰动一时,但招募新的一批赈济人员不算什么难事,只消从关口难民里面挑选一些还能干活的人即可。更何况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护卫,歹徒再猖獗也都是手无寸铁的难民,还能反了天吗?
恢复之前关闭的粥厂,再次给难民们带来了鼓舞和士气,可以说这是近一个月来官府做的唯一一件大好事了。结合之前的种种消息,在绝大部分难民们看来,事情正在趋于好转,哪怕这绝大部分难民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仍然在忍受着饥饿。
袁肃很清楚他这段时间在山海关的做为,仅仅是带给所有难民一份捏造的希望。捏造“希望”的目的,自然是希望难民们能保持稳定的秩序,并且支撑到真正的“希望”到来。
因此,在进入八月份之后,袁肃逐渐开始关心三件事。
首先自然是军中杂役与个人工厂的招募。尽管对数以万计难民面前,这次招募的规模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他迈出去的第一步,而且还是与个人利益息息相关。
早在筹备阶段,袁肃已经给负责主持招募工作的赵山河做出了几点要求,不管是杂役还是工人都要经过严格遴选,从体质、健康状态和一技之长着手。大部分难民都身体极度衰弱,能够煎熬到现在还能保持状态的人,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说都是值得优先招募的。若是随随便便招募一批难民,不能干活不说,弄不好还会带一身传染病。
第二件事是与吴立可等人磋商兴办工程。不过对于袁肃而言,他在这件事上不再关心工程计划的本身,因为这些工程计划早在前年的时候都已经拟得清清楚楚,眼下只要打通洋人的关系就能重新开工。
他所关心的是如何拉拢吴立可和临榆、抚宁两县的官绅阶级,从而开始施行自己的计划。在这几天的交涉、会谈当中,他已经向众人做出了许多暗示,诸如“只要有自己出面这两项工程万无一失”“一开始若是由自己来处理难民,根本不会发生今天的困境”,甚至还十分郑重的提及“识时务者为俊杰”之类的话。
参与会商的士绅官吏、财主地主们或多或少都意识到袁肃的意思,可说到底大家也都只是闷在心里胡思乱想,不管想的对与错,任谁都不敢轻易点破这层窗户纸。
倒是只有吴立可是全然醒悟过来,要说之前与袁肃谈话时是模棱两可,可结合这几天的交往已经再清楚不过。袁肃摆明是要把吴承禄取而代之,而这也能解释对方为什么会如此热忱投资这两个大项目。
然而,吴立可的态度与其他人一样,同样是闷在心里拿捏不定。
至于第三件事,还是焦急的催促北京政府下拨赈济物资。袁肃每隔两天都会向北京去一封电报,他没有把目前稳定的局势如实上报,一旦上面知道这里还能支撑得住,办事效率必然会愈发低下。所有发往北京的电文基本都很短,三言两语把情况描述一下,接着则是苦口婆心的急催救援物资。
只是尽管他如此这般殷情的发电报催促,但北京方面却丝毫没有同样的热情,除了八月一日这一天回了一封官腔官调且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电文之外,其他发过去的电文一律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北京方面的反应是在袁肃的意料之中,放眼整个中国历史,十万人规模的灾情几乎很少在历史上留下痕迹。无论是地方政府还是中央政府,在很多当权者的眼里,哪怕是一艘洋人的火轮在中国海域发生沉船事故,都远远要比十万人受灾值得重视。
这也是为什么山海关总兵吴承禄妄图隐瞒灾情的原因,十万不到的灾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报上去未必会得到国府的重视,但一定会遭到国府的训斥,何必还要自讨苦吃?
袁肃之所以乐此不疲的每隔两天向北京发去一封电文,目的是希望北京方面知道他对这次赈灾的认真和尽职,同时若当真能够起到催促作用当然也是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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