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这天,丁薇吃到了人生当中第一块肉,薄薄的一片瘦肉,因为好肉妈妈都拿出去卖了,所以剩下的都是人家不想要的瘦肉,偏偏丁薇最爱吃的就是瘦肉,可惜妈妈切得太薄了,刀功堪比兰州牛肉面里的大厨,搁在嘴里香的啊,明明没放啥作料,可是这个味道,却是真的绝,大概真是因为这年代油水少的缘故。
赵青青做的是水煮白肉,肉汁用来下面条,肉切成薄片,蘸着蒜泥醋酱油吃,虽然丁薇只吃到了一片,可这个味道,却让她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一大家子人,可能每人分到嘴里也就两三片,可就这两三片肉,却已经让孩子们高兴狠了。
也不能说赵青青小气,主要这肉要吃到正月底,早就用专门腌材料的大粗盐腌制起来了,每天切一点,已经很不错了,枉论还有这猪油渣和猪血块儿,那可是要在年前吃完的,因为不能放太久,要不是天气冷,怕是还放不住呢!
猪血块儿都是炖菜的时候和萝卜白菜豆腐一起炖的,猪油渣则用来包饺子和包子了,今年妈妈没有在馅料里放新肉,全是用油渣包的包子和饺子,新鲜的肉煮了煮,用来炒或者下面条吃了,这样至少每天能见点荤腥。
现在丁薇也是越吃越多,妈妈的母.乳.反而成了开胃小点,正常三顿饭她也会跟着蹭,他们喝稀的,她能蹭上几口稠的,小的时候鸡蛋一个,从腊月开始,变成了两天一个,因为妈妈觉得她大了,营养完全可以靠五谷杂粮和蔬菜来摄取,鸡蛋能省就省,一个一毛钱,换的都是日常嚼用,很珍贵的。
天很冷,哥哥姐姐们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农村红,她虽然没照镜子,可摸着略微有些粗糙的脸,不用看也知道什么样儿,可惜这一世没有空间可以帮她调理身体,皮肤糙点儿就糙点吧,等她长大了再好好保养就是了。
家里人都喜欢亲她,她唯一抗拒的只有来自爸爸的爱,因为胡渣太硬,老是刺挠她,所以爸爸的脸一凑过来,她的小手就伸出去打,每次都让他万分尴尬,可即使如此,只要得空,就喜欢抱着她出去转悠。
赵妈妈已经不止一次的说,这几个孩子,就她享受到了正儿八经的父爱。
不过到底是孩子,刚开始尿床她还会觉得不好意思,时间长了,她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了,毕竟不是神,不会在一岁以内就可以随时随地控制住自己,偶尔尿个床尿个衣服,也实属正常,就连哥哥们也没有因此觉得她臭,反而觉得对比其他小孩子,他家妹妹虽然穿的不好看,可衣裳却是保持的最干净最好闻的,一点点尿骚味儿都没有。
年三十的晚上,爸妈用攒了好久的白面和玉米面两掺,包了略微发黄的饺子,这也是她到这儿这么久,吃的最细的一次饭,堪称上等。
刘十年代中期的除夕夜,能吃上一碗猪油渣萝卜馅的细面饺子,已经非常奢侈了,再配上爸爸买回来的莲藕,猪皮冻两道凉菜,以及白菜炖粉条加猪血和豆腐块儿,还有丁点的肉丝,这就是他们家一年到头,最高配置的年夜饭了。
丁薇吃了一个饺子和几块豆腐,末了又喝了小半碗的饺子汤,还十分享受的打了个饱嗝,穿着表姐淘汰下来的红棉袄像个福娃娃一样轮流在爸妈哥哥们的怀里打转,她先吃完的,所以妈妈吃的时候爸爸抱,就这样循环到最后,落到了小哥的怀里。
因为鞭炮十分昂贵,所以爸爸只买了四小挂鞭炮,一个一百响。
除夕夜、大年初一、破五也就是初五、正月十五各燃放一次,四挂安排的刚刚好。
就这加起来也足足花了爸爸四块钱,若非过年必备,可能都不会买。
他们村子像妈妈这么大的几乎没有缠小脚的,但是姥姥那一辈却几乎都缠了,每次看她们走路,都觉得心疼。
干不了重活,只能干一些轻浅的活,所以一年到头可能也就挣个一千工分,很不容易。
除夕是和自己家人一起守岁的,晚上爸妈就给他们几个每人发了一毛钱的压岁钱,她的一毛钱也就摸了摸,转手就被塞到腰间红绳缝隙里,据说这就是压腰的,寓意比较好,但她也知道,等明天一早,这钱肯定就又回到妈妈的手里了。
农村人天黑之后就没啥活动了,点油灯都觉得费钱,摸黑出去那真是伸手不见五指,所以守岁基本上守到八.九点(最晚),就回屋睡去了,哪像后世,通宵都是常事儿。
虽说今年谁都没有买衣裳,可大姨二姨家哥哥姐姐的衣裳都往这儿送,挑挑拣拣也能给每个孩子凑合一身半新不旧没有补丁的衣裳做新衣,哥哥们也不攀比,只要妈妈洗干净,没有补丁,他们也都高高兴兴的穿上了。
丁薇穿着红色碎花棉袄,戴着红帽子,脚上还穿着羊头红鞋,脖子里还围着红围巾,一身中国红,衬得她越发的像个福娃。
因为爸爸是家里长子,所以吃罢早饭叔叔婶婶们就带着孩子来拜年,孩子一多,感觉哪儿都是,叽叽喳喳的吵的丁薇头蒙,可妈妈还指望她给挣钱呢,他们家孩子多,在压岁钱这方面肯定是占据一定优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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