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老成者冷言道:“云大侠言辞虽壮,但兴兵复国却非寻常,先不说当今元人兵强马壮、气焰正盛,就是重兴义军也谈何容易。敢问粮草从哪儿来?军器从哪儿来?招兵买马所需的钱粮又从哪儿来?”众人只图一时痛快,哪里想到这许多关节,经此一说,不禁面面相觑,大为泄气。
云殊微微一笑,说道:“钱粮马匹,云某自有办法筹措,不出一月,当有足够银钱供给数万兵马。各位尽管放心!”众人欣喜若狂欢声叫道:“云大侠手眼通天,咱们不放心你还能放心谁去?”“若非奸臣当道,云大侠早就打败鞑子中兴汉室啦。”“是啊,天底下的豪杰数云大侠第一,谁不放心你,俺郭老三叫他血溅五尺……”
云殊连呼惭愧,但见众心如一又觉欢喜。他双手一挥让众人噤声,朗声道:“今日请诸位前来本是要缔结一个紧要誓约,但眼下盟友未至,云某想要先行了结一件大事。”说着一指梁萧朗声道,“这人姓梁名萧,曾为鞑子平章攻我城池,杀我黎民,当真罪不容诛。承蒙天机宫诸位高手相助,侥幸将他擒获,诸位说说,该将这厮如何处置?”
众豪杰又惊又喜纷纷叫道:“割舌挖心。”“活剐了他……”一时无数怨恨目光射到梁萧身上。梁萧四肢被缚,意态倨傲如故瞧也不瞧台下一眼,众人见他如此张狂越发愤怒难忍,纷纷刀剑出鞘向着台前拥来。花晓霜张开小口,浑身发冷,偏又无力动弹,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昏了过去。
忽听笑声传来,有人扬声说道:“云老弟生擒此獠,可喜可贺,不过如此趣事,怎能不让洒家掺和?”群豪循声望去,数十个金发胡人牵着骆驼马匹从暗中络绎而来。云殊笑道:“贺陀罗大师,你可来迟了!”贺陀罗银衫白发翻身下马,笑道:“此等盛会,洒家总不能空手白来,货物搬运费时,耽搁了一阵。”他双手一拍,身后走出一条九尺巨汉,高鼻深目,金发垂肩,肩上横一根碗口粗细的八尺铜棍,担了四口木箱,他足下行走如风,可每走一步,双足便入地半尺。
巨汉走到贺陀罗身前,双肩一抖,四口木箱飞出三丈,越过众人头顶,堕在台前,哗啦一声,木箱寸裂,金光迸出。众人定眼看去,四口大木箱中全是粗大金条。众人哗然一片,既惊叹黄金贵重,又骇然于巨汉的神力。这四箱黄金不下千斤,那人一掷数丈居然浑不费力。
云殊动容道:“壮士神勇,敢问大名。”巨汉将铜棍就地一插,合手道:“咱是钦察人忽赤因。”他语气生疏,字句却吐得清楚。
秦伯符打量他一眼,忽道:“敢问,阁下练的可是‘小黑魅功’?”忽赤因一愣,摇头道:“‘小黑魅功’是什么?”秦伯符盯着他,皱眉说道:“当年‘无妄头陀’修练‘大金刚神力’不成,别创一门邪功,每修练一次便要吸食活人鲜血。无妄自称‘小黑魅功’,一经练成,力大无穷,有移山扛鼎之威。但杀人吸血,未免邪毒太甚,后来他受高手围攻,身受重伤遁往西域,从此再无消息。”
忽赤因木无表情,静静听罢,笑道:“咱这气力是天生的,并非‘小黑魅功’。不过,咱听说中原有一门‘大金刚神力’,若能遇上倒想会会。”秦伯符淡淡道:“你听说过‘大金刚神力’,那可听说过‘巨灵玄功’么?”忽赤因目光闪动,朗笑道:“原来阁下便是病天王,久仰久仰!”
秦伯符点头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少时秦某也想请教一二。”忽赤因眼里凶光一闪,但笑不语。贺陀罗忽地笑道:“云老弟,今日咱们究竟是结盟还是比武?”云殊道:“自然是结盟。”贺陀罗指着金条道:“这些是洒家带来的见面礼。”云殊欣然笑道;“大师想得周到。”
贺陀罗目光一转,向梁萧笑道:“平章大人,你平素的威风上哪儿去了?哈,风水轮流转,人人都有倒霉的时候。”梁萧淡淡说道:“说得是,想必你是游泳回来的吧!”贺陀罗目涌怒意,冷冷道:“哪里话,多亏平章留下的造船术我与云老弟才能渡海回来!”
原来那日贺陀罗与云殊被梁萧丢在岛上,丧气之余只好继续造船,梁萧尽管拖延工期也不想置二人于死地,所说的造船之术大体不差,二人用心琢磨,过了月余,终于造出一艘海船驶回大陆。
贺陀罗想起被骗之事倍感恼怒,大声说:“云老弟,这厮如何处置?”云殊笑道:“主随客便,大师以为如何?”贺陀罗笑道:“云老弟客气了,你们汉人名将岳飞有句话说得好:‘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咱们结这东西之盟乃是亘古未有的大事,若用牛羊三牲祭拜天地大落俗套,不如就拿这厮作祭,饮其血,食其肉,岂不快哉?”他虽是笑语晏晏,众人却听得头皮发麻。云殊怔了怔,拍手笑道:“好,就这么办!”
花晓霜不觉尖声叫道:“不要!”叫声未竭便听群豪纷纷叫道:“不错,对付如此恶人,正该如此。”“碎碎将他剐了,方能消我心头之恨……”转眼之间,花晓霜的凄厉叫声被众人的怒吼湮没不闻。花慕容再也忍耐不住,高叫:“云殊,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苦这样折磨人?”云殊眉头一皱,还未答话,贺陀罗已笑道:“姑娘言之差矣,凡成大事者,岂能有妇人之仁?梁萧这厮杀人无数,叫他骨肉成泥也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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