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认为我在胡说?”秦林的神情并不愉快,相反,他的目光越过李福的肩膀,惋惜、怜悯的盯着狗伢子,问话声音平和而舒缓:“那么,小朋友,能告诉我从卯时正到辰时之间,你在干什么吗?”
原来如此!白浩、徐辛夷和陆远志等人立刻恍然大悟。
常胤绪声称卯时末在山脚客栈里喝了碗热茶,刚交辰时到的雨花台;李福也说狗伢子辰时初慌慌张张跑下来报信,他们再跑到尸首这里已是辰时正——虽然秦林并不知道李福客栈的实际位置,但由这两条可以推断从客栈到雨花台步行大约只需一刻钟。
于是问题就浮现出来:狗伢子卯时正上山,辰时初回客栈报信,耽搁了一个小时出头,可来回行走山路只需要半个小时——以他发现死尸后的惊慌失措而论恐怕跑得更快,那么另外的半个小时,他在做什么?
狗伢子哭丧着脸,声音小得像蚊子:“我、我在捡雨花石……”
“可以把石头给我看看吗?”这次秦林的声音已变得有些严厉。
常胤绪十分得意的把从雨花台撬下来的同心石拿出来显摆,凑到每个冤枉他的人眼皮子底下,连声叫对方看清楚,人无我有,只觉得意非凡,终于出了被冤枉的那口气。
“傻孩子,做没做,你倒是说呀!把你捡的雨花石给这位将军看啊!”李福拍着外甥的背,急躁的叫喊着,随着狗伢子始终保持沉默,做舅舅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
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在压力之下心理防线迅速崩溃,狗伢子痛哭流涕的跪到了地上,一言不发,磕头如捣蒜。
不同于普通的恋尸癖,狗伢子纯粹是冲动型的一时糊涂。
作为情窦初开的少年,长期在舅舅家开设的客栈帮工,免不了有流莺和恩客到客栈中一夕风流,耳染目睹,加上青春期荷尔蒙的刺激,他对异性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但身为客栈小帮工,又黑又瘦,家无余财,因为远离父母而缺乏亲情的排遣和开导,只能把胡思乱想闷在心里。
终于,他在人迹罕至的树林边发现了一丝不挂的女性尸体,最初那一刻他感觉到了极度的恐惧,几乎立刻转身逃走,但最终对女性身体的好奇和恋慕使他停下了脚步。
冻死不久的妙龄女子,并没有扭曲挣扎的可怕模样,相反她在冻死前,中枢神经系统被抑制,全身呈麻痹状态,体温虽然在逐渐下降,丘脑下部体温调节中枢却发出错误的信号“反常热感觉”,在朦胧的温暖感觉中死去,于是苗条的身体自然的舒展开来,不久前还闪耀着青春光华的脸庞浮现着诱惑的微笑……
这一切都是狗伢子无法抵挡的,他心跳加剧、嘴唇发干,脚连一步也挪不动,终于他扑了上去,叫他惊喜的是,女子的身体仍然和软,并没有想象中的僵硬冰冷……
在充满畏惧、兴奋和各种幻觉的过程之后,或者因为缺乏经验、或者是出于畏惧,他并没有真正做完那充满邪恶的行为,就草草结束了人生中的第一次。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众所周知的了,狗伢子回到客栈报告,众乡农上山,直到白浩、秦林等相继赶到。
“天哪,这么肮脏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把我这做舅舅的脸都丢光了!”李福抡起老大的巴掌就往狗伢子头上扇,边打边哭,狗伢子不敢躲闪,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硬挺。
王世贞把大袖一甩:“罪犯自有王法惩处,轮得到你来越俎代庖?”
李福赶紧退下,白浩为首几名衙役围上来,铁链子一抖便将狗伢子锁住。
抓出一名罪犯,秦林史无前例的没有奸笑,徐辛夷和众女兵的神情也并不轻松。
狗伢子虽然行为龌龊,尚属于少年人一时冲动,一念之差铸成大错,这个自有王法惩治,旁人也无法干涉;而罪魁祸首,还是那个把被害女子弄到此地,抛弃她独自离开的人,这个人才是造成她死亡的真正元凶!
徐辛夷和侍剑为首的女兵们,目光齐刷刷的盯在秦林脸上,她们心目中秦林就是断案如神的包龙图再世、宋提刑复生,神目如电往人群中这么一扫,立刻便能抓出罪犯。
“小姐,快去问问他吧,这位姐妹死得好惨,不能便宜放过罪犯呀!”侍剑等女兵七嘴八舌的催着徐辛夷。
徐大小姐肉嘟嘟的嘴儿一撇,“干嘛要本小姐去问呀,你们谁没生着嘴巴?”
话虽这么说,她仍然凑到了秦林身边:“喂,别卖关子了,直说是谁吧,我知道你一定知道的!”
什么你知道我知道,绕口令啊?秦林无奈的道:“大姐,你以为是名侦探柯南,每集里头罪犯都傻呆在现场等着你来捉?这个世界上还有种犯罪叫做流窜作案的耶!”
不像侦探小说,现实中不仅密室杀人相当罕见,罪犯杀人之后伪装成报案者或者围观群众留在现场的也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其余的虽然会以各种方法打听侦破进度,但都会尽量远离现场,以降低自己的嫌疑。
像许多侦破小说里面为了剧情紧凑,设定罪犯混在几名无辜者之中呆在现场,等着聪明的侦探去把真凶揪出来,这种状况其实过于理想化、简单化、戏剧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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