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上元节,李时珍受邀赴王世贞的宴请,秦林就和青黛乔装打扮之后,像私奔的小情侣一样溜出了家门。
上元节又叫元宵节,正月十五这天晚上金陵街头到处都挂着灯笼,全城火树银花不夜天。
酒楼饭馆在房屋四角飞檐上悬挂走马灯,画着三国、水浒、西游里的人物,转个不停;
青楼楚馆是连串红彤彤的灯球,灯光照得喜气洋洋,门口新妆的姑娘们排队朝客人道万福,热闹得很;
达官显贵府邸则挂大红宫灯,一家赛一家的大,最大还是魏国公徐家门前那一对儿御赐宫灯,本是京师奉天殿所用的,每只几乎有一个房间那么大。
看灯的人极多,不少人朝着这对宫灯指指点点,说不论别家的多么新奇巧妙,终究不如魏国公府的御赐之物雍容贵气。
秦林和青黛走到此处,布衣布帽混迹人群之中,浑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红红的灯光把少女娇美的脸庞照得更加妩媚,编贝似的牙齿轻轻咬了咬嘴唇,青黛看了看魏国公府大门的方向,摇了摇秦林的手臂:“秦哥哥,你和徐姐姐之间到底怎么了?”
忽然被问起,秦林隐隐有些心虚,想了想好像除了几次意外的亲密接触之外就没别的了,便笑着捏了捏青黛的鼻子:“和那男人婆能有什么,我的小青黛怎么突然问起她来?”
“什么小青黛嘛,应该叫师姐,”尽管已经称秦林为哥哥了,青黛仍坚持按入门先后她才是师姐。
顿了顿,少女抓紧了秦林的手臂,恳求道:“徐姐姐对人很好的,你不要叫她男人婆了,好不好?还有,对她好一点吧,你们两个只要互相说话就是凶巴巴的,青黛总担心你们吵起来呢,那样的话,青黛就不知道站在哪边了哦。”
秦林舒了口气,答应了这个请求,然后揪了揪青黛嫩滑的脸蛋,低声叹了句小笨蛋。
不知不觉走到了秦淮河岸边,只见许多少女在这里放河灯许愿,一只只造型各异的小小船儿载着蜡烛顺流漂下,年轻的姑娘们眯着眼睛许下心愿,没有意中人的女子祈求今年觅得如意郎君,心头装着情郎的怀春少女则恳请上苍保佑,令有情人终成眷属。
无论姿容是否美丽动人,她们闭上眼睛虔诚祈祷时,脸上对幸福的憧憬都是那么的动人心弦,叫人心醉神迷。
青黛也买蜡纸折了艘小船,放了截蜡烛进去,点燃之后双手捧着,以最温柔的动作将它送进了秦淮河。
“不准听!”青黛嘟着嘴把秦林推开,然后闭上眼睛,朝着渐渐远去的河灯许愿:“保佑青黛的秦哥哥永远平安,没病没灾,如果老天爷要让他得病,就转到青黛身上吧,因为青黛会治病呀!”
说着说着,少女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在青黛回身许愿的时候,秦林可没有老老实实的站着不动,所以他把少女天真的愿望一个字儿不漏的听到了耳中。
静静流淌的秦淮河带着河灯渐渐远去,河面上无数只小灯的烛光映照着两岸许愿的少女,毫无疑问青黛是其中最美丽纯真的一个,带着少女青涩的面庞,是那么的圣洁无暇。
此时此刻,秦林的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撞了一下,他毫不犹豫的把青黛拥入怀中,在她带着芬芳气息的唇瓣上重重一吻,直到少女惊慌失措的推开他,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四下观望,脸蛋上早已布满红霞……
没有哄笑,没有诧异的眼神,注意到这一幕的人并不多,投来的也是羡慕的目光和善意的微笑——这是普天同庆金吾不禁的上元佳节,男女老少阖城尽欢,难道不应该对小情侣们稍微宽容些吗?
瞧这一对儿,虽然穿得简朴,男的英风锐气,女的娇媚可爱,真是对金童玉女呀!
上了年纪的老人回想起少年时的情愫,记忆深处浮现了他或她的身影,经历岁月的淘洗,那道身影却是越发清晰;
年轻的小姐们掩口轻笑,虽然那对小情侣看上去家境并不富裕,可那种真挚热烈的情感却令人羡慕得紧,不止一位待字闺中的小姐在看到这一幕时,幽幽念出了鱼玄机的名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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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过后第二天,秦林得到通知去扬州接旨,他和黄公公、霍重楼连夜顺江而下赶到扬州,又等了两天圣旨才到。
在漕运总督李肱的行辕正中间排下香案,众官员焚香顶礼,宣旨中使不紧不慢的展开宣读。
旨意照例拿众官褒奖一番,说这次漕银失窃、白莲教造反一案办得很好,可见皇恩浩荡、圣德巍巍,众位官员实是大明朝的忠心臣子,江南百姓也是忠于社稷的义民。
漕运总督李肱升正二品右都御史、加太子少傅,仍留原任上效力,以下各位官员皆有升赏。
听到这里,李肱和扬州知府等官都连连叩首,感谢皇恩浩荡。
接着话锋一转,陈王谟世受国恩,本应尽忠职守,不想竟然瞒颃糊涂,差点激发变乱,实在罪莫大焉,姑念其祖、父功勋稍加宽恕,兹格去漕运总兵官一职,将平江伯爵位由其长子继承,本人永远闭门思过。
陈王谟一张脸难看得要命,他这辈子的政治生命就此结束,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长子继承一个空头伯爵,没有任何实职,实与富家翁无异,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权势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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