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樱姬召集心腹部众宣布了下一步的计划,其中大队人马包括所有的老弱妇孺和三分之二的青壮水手由她亲自率领,直航夷洲鸡笼(今台湾基隆),在那里展开各项建设,以取代平户作为五峰海商将来的母港;
龟板武夫和三名德高望重的中国海商率分舰队,在杭州湾口的大衢山岛设立瀛洲长官司衙门,那里本来就是汪直时代五峰海商的基地之一,虽因倭乱废弃多年,仍具备相当的基础,利用它作为贸易中转站,土司衙门则是应付朝廷的幌子;
另外搜罗了珍珠、漆器、珊瑚、泥金折扇和象牙雕刻等珍贵宝物,作为贡品和交给张居正的礼物,再加一道谢恩表章,由权正银携带随秦林同去南京,给朝廷一个交代,并催办宁波开港、放开贸易的各项事务。
海商部众们得知暂不回大陆而是改航鸡笼,老年人或多或少的有些失望,不过金樱姬宣布等朝廷开海之后,五峰船队将在鸡笼、月港和宁波之间穿梭往来,想去故乡走走看看的大可自由来去,老人们也就释然了。
三四十岁的水手汉子、各家各户的顶梁柱则十二分的欢迎这个决定,把妻儿老小放在相对安全的鸡笼,大家伙儿跟着船主风里来浪里去,这才没有后顾之忧嘛!
秦林乘两千料中号福船“福通”号回航南京,与乘徽州号大福船驶往鸡笼的金樱姬挥手道别,碧空帆影遮天去,斯人渐远……
“没良心的小冤家,又去会你那男人婆吧,”金樱姬看着秦林所乘的福通号渐渐消失在海天相接处,忽然心头升起莫名的怅然,酸不溜丢的,回想那夜的小花招,究竟是得还是失?
想到即使没有徐大小姐,也还有张紫萱和李青黛在南京,金樱姬又气沮的撇了撇嘴,扶着额头走进了官舱。
无意中看见五峰船主宝座铺的老虎皮底下露出一页纸角,芳心就跳个不停:难道那家伙还学了风流才子的勾当,玩什么留书遗情?
又惊又喜,金樱姬几乎是飞扑过去,迫不及待的取出纸张细读:党参三钱、杏仁五分、当归一钱、黄芪一钱五、甲片一钱、香附二钱、黄精二钱、陈皮一钱……小火慢煎,早晚各一剂,乃神效丰乳方也。
“哇呀呀,姓秦的我要拿你喂鲨鱼!”
官舱中传出了金樱姬高亢入云的怒吼,从服侍她的丫环到全船水兵尽皆失惊,猜测着秦长官究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让五峰船主如此愤怒?
联想到这两位曾在官舱单独待了不短的时间,哼哼哈嘿,有奸情啊有奸情!
另一边,秦林自然不知道金樱姬深深的怨念,他乘坐福通号抵达了长江入海口,溯江而上回到了南京。
下船登岸,刚刚走到水西门,就看见书店门口一大堆人围着,人人挤得脑袋上冒汗,若不是他们手里捏着银子或者提着成串的铜钱,只怕要被当作强盗打劫呢。
“给我来一本,”穿蓝布衫的书生把铜钱高高举起。
“三本、三本,称好了的现银子,还余一分五厘的平旺,都送与你了,快把书给我!”头戴四方巾的黑胖汉把旁人挤得东倒西歪。
秦林一行人好奇的停下脚,看见刚才那书生终于买到书了,喜滋滋的一边翻一边走,翻开的那页上正画着幅黄连植株的图案,就知道定是李时珍的《本草纲目》。
秦林使个眼色,陆远志伸手就把书生拖住。
书生低着头看书,正待发怒,抬起头见是一群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登时吓得不轻,也不敢发火了,拱手问道:“几位长官拦住在下,请问有何贵干?”
秦林笑着指了指他手上捧的书:“这是本医书吧,不知老兄是位坐堂医生呢,还是游方郎中?”
书生指了指头顶戴的方巾:“在下是个教馆的秀才,并不是大夫。”
秦林盘问一通,才知道李时珍的《本草纲目》篇幅浩繁,但这时候出书特别是畅销书也不是全部印完才卖,而是一卷一册,印好了就在书铺发售,书生买的就是新出的第二卷,等全部印好恐怕要到明年年底去了。
这时候的读书人,讲究的是不为良相则为良医,只要读书就或多或少懂一点医理,例如大夫去官宦人家诊治病人,开了方子都要谦虚说请主人指教,主人也看看,然后就中正平和、配伍得当,还是方剂太重、虎狼之药发表看法,最后才去药铺抓药服用。
而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得到元辅少师张居正题写序言,文坛盟主王世贞书写后跋,在万历年间就相当于两大天皇巨星替他打广告,登时士林轰传,不论专业的大夫郎中,还是略通医道的达官显宦、秀才举人,通通买一本回去读,想看看被宰辅大臣和文坛盟主誉为“北斗之南第一人”的李时珍,究竟在书里面写了什么。
秦林点点头,看来本草纲目这本书确实火了,不过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翻了翻书生拿着的第二卷,扉页题着“敕封文林郎蕲州李时珍编辑,四川蓬溪县知县男李建中、黄州府儒学生员男李建元校正,医士男李建方、蕲州儒学生员男李建本订正,孙李青黛绘图”。
读到青黛的名字,秦林点了点头,问那书生:“请问这位李青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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