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徐邦瑞是被火药库爆炸所惊,担心营中有变才点兵前来,既然全营安然,并没有哗变骚乱,只是一起被人炸掉军火库的案件,他就放心离去。
以往徐邦瑞在外面遇到女儿胡闹乱跑,总要摆着父亲大人的架子,假模假样的训斥几句给外人看,有时候还要把她带回去——当然完全不妨碍徐大小姐下次继续出门走马围猎,南京城内外文武官员都把这套看熟了的。
可这一次叫人奇怪得很,明明女儿满身裹着灰像刚从石灰窑里面钻出来的,徐邦瑞却什么也没说,笑嘻嘻的冲她和秦林点点头,就又带着兵将回城去了。
马德宝为人也算乖觉,否则没有背景靠山,单凭战场上浴血厮杀搏命最多到个千总、把总,绝不可能做到都指挥佥事衔的正三品参将,他瞧着这一幕,心头登时嘹亮。
不少军官也瞧出了苗头,敢情秦长官非但和大小姐关系挺好,就连国公爷也对他分外看重啊!嘿,咱们今后可得想办法和他攀攀交情。
唯一不解的恰是当事人徐辛夷,她完全没领会父亲的苦心,冲着秦林呵呵的笑:“今天好造化!以前在外面遇到老爹,就算不骂也得发落几句,今天奇怪得很哪,他吃错药了?”
秦林干笑两声并不作答,想了想,指着地面废墟道:“还得多谢令尊国公爷许我保举,不过首先得把案子破掉吧。”
嗯,徐辛夷点点头,摩拳擦掌就想大干一场——听爹爹说秦林破案就能开复原职,她简直比秦林自己还要积极。
“马参将,现在可要借重你的人马了,”秦林笑眯眯的望着马德宝。
识时务者为俊杰,马德宝早就巴心巴肠要讨好这两位了,自是无有不从。
秦林立刻让他派人飞骑进城,去让文德桥边上他家里,叫陆远志带上法医工具赶来此地。
“法医?”徐辛夷睁大了眼睛,十分不解:“这里需要勘验尸首吗?”
秦林点了点头,将手中一块碎砖头转了过来,其中一道棱角上,赫然鲜血淋漓!
这、这是?徐辛夷和马德宝都十分吃惊,火药库房内部应该不会有人啊!怎么秦林从爆炸中心附近捡到的砖头,会带着鲜血呢?难道爆炸时还有人待在库房里面?
已经出现的火绳燃烧痕迹,是罪犯点火之后利用火绳燃烧延时来逃跑的证据,现场又发现了血迹说明爆炸时还有人待在库房,这两者岂不自相矛盾?
“这个真是奇怪……”徐辛夷忍不住挠了挠头。
在找到切实证据之前,一切猜测都是空中楼阁,秦林让马德宝再做两件事:首先命兵丁仔细清理现场,把所有的人体组织都找到,注意不要在挖掘中破坏掉;其次统计全营失踪人员,除了受伤的、被埋在工坊的之外,还有谁下落不明;最后,把管理火药仓库的军官和负责巡哨的军官都叫来盘问。
马德宝一一照办,立刻派文书清点失踪人员,又叫来管库把总和负责这一片军营的巡哨把总,自己则亲自带领官兵,也不用铁铲抓钩,就赤手去清理废墟。
两位把总被带到了秦林面前,一个负责火药库的把总姓黄,一个巡哨的把总姓白,被秦林锋利如刀的目光在脸上一转,两人同样诚惶诚恐。
秦林先盘问黄把总:“这个仓库平时戒备如何,里面有没有值班的官兵,点不点灯火之类的?”
黄把总点头哈腰的道:“回长官的话,因为火药库在大营里面,巡哨官兵极多,火药库本身的戒备算不上森严,也就是两名兵丁把守大门。库内并无值班官兵,也决不允许点油灯蜡烛之类的,以防失火爆炸。”
嗯~~徐辛夷摸着下巴,低声嘀咕:这么看来,莫名其妙出现在库中的血迹就很奇怪了,库里面本不应该有人的呀。
“那两名守库的兵丁呢?”秦林眉头微皱,顺着黄把总的话往下追问。
黄把总神情黯然:“已经、已经殉职了,他们守在库房大门两丈外的草棚里面,连人带草棚都被炸飞,那个惨啦……长官,您一定要找到真凶,替弟兄们报仇啊!”
秦林点点头,宽慰他几句,又盘问白把总:“刚才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没有”,白把总毫不迟疑的摇着头,“虽然长官和大小姐在演武场较量枪法,弟兄们想过去看,但下官勒束部众正常巡哨,仍在火药库附近巡逻,若不是正好巡逻到了远点的地方,下官和全哨兵丁都要被爆炸送掉性命。”
徐辛夷大大的杏核眼忽的一亮,附到秦林耳边:“喂,别就是他做的案子吧?刚好爆炸的时候就走到远处,这也太巧了嘛!”
这可不一定,秦林摇摇头,有时候案件中的巧合挺多的,不能仅仅因为白把总没受伤就怀疑他——没受伤的多着呢,就算是内鬼,罪犯也完全可以在点燃火绳之后,借口看秦林和徐辛夷比枪而跑到演武场那边,逃脱爆炸的波及范围。
不过,白把总的嫌疑暂时不能洗清,必须放在嫌疑名单里面。
这时候听得废墟里面传来几声惊呼,秦林抬眼看去,是几个士兵从砖瓦底下挖出来一具尸体。
准确的说,是尸体的躯干部分,脑袋和四肢都不知道炸到哪儿去了,一个大活人只剩下树桩似的躯干部,不仅因烟火熏得漆黑,皮焦肉烂,而且爆炸的冲击波炸得死者胸腹洞开,赫然拖出一截滑腻腻软哒哒半红不黑的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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