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鲨在黄公公面前摇尾乞怜,黄公公、霍重楼却又朝着秦林谄媚讨好,一时间李甲、陈白鲨还有捕快们大眼瞪小眼,全都懵了头。
秦林笑着伸手拍了拍霍重楼的肩膀,对黄知孝却像没看到一样,眼睛望着天,鼻子里冷哼道:“黄公公自从放了提督市舶的差使,果然威风见涨,这收的干儿子嘛,嘿嘿,也挺了不起啊!”
说罢,秦林笑嘻嘻的看着天空,似乎要在蓝天上看出朵花儿来。
秦林秦长官既是官场及时雨,又是冷面天煞星。
和他交好的官员,像什么张公鱼、王世贞、石韦、李肱、归慕光,没事儿可以升官发财,有事则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憋着劲儿和他作对的官员,南京刑部侍郎刘一儒父子、都察院左都御史王本固、漕运总兵官陈王谟……这些个二品三品乃至超品的朝廷大员,要么身败名裂,要么革职待罪。
黄知孝这提督市舶太监怎么来的,别人不明白,他自己心头最是清楚不过,自忖有几个脑袋敢和秦长官作对?难不成非得步刘一儒、王本固的下场才心甘情愿?
所以他听得秦林这么说,脑门上冷汗刷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正巧陈白鲨惊慌失措的凑上来:“干爹,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他究竟是什么人?”
黄公公转身抡圆了巴掌就朝陈白鲨脸上招呼,声音阴柔中带着戾气:“小兔崽子!敢冲撞秦长官,你不想活了!小样,还不快求秦长官饶命?”
毕竟收了人家一万两银子的孝敬,黄公公也不想陈白鲨太难看,以目示意他向秦林告饶。
陈白鲨捂着脸,睁着眼睛不敢置信——听黄公公的口气,竟像秦林随便伸伸手就能把他这个海鲨会会首轻轻捏死?
李甲、赵海马也是面面相觑,实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看秦林时就多了几分敬畏,暗自猜测这位长官的来路,想来想去杭州乃至浙江全省都没这号狠人啊!
“怎么着,不相信?”黄公公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陈会首,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咱家,这位秦长官莫说整你了,哼哼,实话和你说了吧,他老人家要捏死咱家,也就和捏死只蚂蚁差不多呀!”
霍重楼也点点头,深以为然。刘一儒、王本固那是多大的官儿,都被秦林整得身死名灭,再加上更早的蕲州,还有个倒了霉的亲王侧妃呢,区区一个提督市舶太监,根本就不够看啊。
陈白鲨闻言身子一震,本能的感到害怕,连黄公公都不敢招惹的人物……他犹豫着是不是要下个矮桩,暂时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可金樱姬能答应吗?
五峰海商在接受朝廷招抚之前,就和作为江南权贵走私代理人的海鲨会势同水火,那时候双方都是走私,海鲨会就常常买通水师来清剿五峰海商;现在接受招安变成了瀛洲长官司,过去的竞争放到了明面上,双方的争斗明显白热化,海上、陆上,民间、官场,斗得不可开交……
现在机会来了,金樱姬就要狠狠压下海鲨会的气焰,叫他们大大的吃一个亏。
冲着陈白鲨坏坏的笑了笑,金长官又轻轻挠了挠秦长官的掌心,笑容媚得叫人骨软筋麻。
秦林借着宽大的衣袖遮盖,一把抓住金樱姬调皮的手指头,附耳低语:“就算只是一夕之欢,也是我秦林的女人,怎么能让你受委屈呢?”
金樱姬掩口咯咯娇笑,神色格外狡猾。
陈白鲨顿觉不妙,果然秦林把脸一板,冲着黄知孝冷冰冰的道:“黄公公,你说的是哪儿话呀?你收的好干儿子,非但欺行霸市、强买强卖,还对下官要打要杀——嘿嘿,了不起啊了不起,有这么个得力的干儿子,也难怪黄公公要加官进爵、飞黄腾达啦!”
秦林把加官进爵、飞黄腾达四个字咬得极重,意思当然完全相反。
黄公公听了这句登时遍体冰凉,手脚都抖起来,这才知道秦林是下了决心要对付这位海鲨会会首。
心念一转,黄公公立刻作出了明智的选择,躬身就朝陈白鲨作了一揖,口气变得异常阴冷:“陈会首,既然你不听咱家的话,咱家也就再不敢妄自尊大,什么干爹干儿的话头,也就只当一场玩笑。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咱家过自个儿的独木桥!”
这下子了不得,就好像万里晴空突然打下一个霹雳,震得陈白鲨、赵海马木木呆呆,魂灵儿都快离体而去了。
这位黄公公可是花费了不少心血和代价才拉拢来,预备将来借他做个靠山,没想到秦林三言两语就叫他翻脸不认人,这方向变化之快,幅度之大,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陈白鲨实在是委屈至极,看看秦林,又看看黄知孝,惶惶然、戚戚焉,活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癞皮狗,若不是知道他欺压百姓、横行霸道的罪行,单看现在他脸上那种辛酸苦楚的样子,十个人有十个人要生起同情心哩。
当然杭城百姓不会这么看,他们都知道这家伙的底细,那些个渔民、矿工、水手、码头工人,谁没受过海鲨会的盘剥?到杭城来做生意的南北各地中小商客,又有多少被海鲨会强买强卖,好不容易赚的一点辛苦钱,最后倒有七八成进了他们的口袋!
看到陈白鲨吃瘪,真是人人喜笑开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