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和众位弟兄在便宜坊这顿酒喝得十分尽兴,一起小小的波折就看出了谁是忠、谁是奸,谁是墙头草,谁是赤心人,实在是好得很。
第二天一早,秦林就布置工作,以北镇抚司的情报系统,展开对黄台吉、三娘子、威灵法王的秘密调查。
北镇抚司高效的工作能力再一次得到了验证,洪扬善很快拿出了综合报告。
正如张居正和曾省吾所说,黄台吉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属于蒙古土默特部的好战分子,至于他最近一段时间在草原各部的串联活动,究竟是因为俺答汗病重,准备争夺权力,还是有意和大明再起兵戈,就暂时不得而知。
三娘子方面,她倒是一直和大明保持良好关系,目前替俺答汗处理部族事务,手上直接控制着土默特部战斗力最强的一个万人队。
知人知面不知心,轻信无疑是政治上幼稚的表现,作为继母三娘子和黄台吉必然存在矛盾,那么她揭发黄台吉意欲叛明,是确有其事呢,还是谎报军情,想借大明之手除去劲敌?
至于那位“圣识一切功德无量措嘉达瓦尔品第威灵法王”,头衔长得叫人咋舌的家伙,锦衣卫方面有关他的消息就少得可怜了。
只知道他的师兄,扎论金顶寺威德法王,乃是藏密第一高手,向来与武当掌教王真人和白莲教主齐名,数十年来威震雪域高原。兼且精通佛法,神力通玄,位居大明朝册封的藏传佛教四大法王之首,朝廷封为“灌顶大国师”。
从前并不晓得威德法王有个师弟,大约两年前他的师弟威灵法王在扎论金顶寺开坛讲经,先舌灿莲花讲经论佛,再施展广大神通,一举折服密宗各寺数十位大德高僧,从此声名远播,受众高僧推戴为“圣识一切措嘉达瓦尔品第”。
有人说这位大师是莲花生转世,有人说他是八思巴重生,每天都有无数信徒磕着长头围着扎论金顶寺转圈,只求能被伟大的达瓦尔品第施以摸顶祝福,不到两年影响力广及青海、蒙古,连俺答汗也虔心仰慕,双方在青海会面,互赠尊号。
今年这位密宗法王也将到京师来,代表密宗扎论金顶寺一系参加朝觐,到时候他会和很多乌斯藏、青海、蒙古的部族首领见面。
秦林立刻决定密切关注威灵法王的动向,尤其要防备此人和黄台吉同流合污,一旦草原上的世俗部族首领和雪域高原的宗教首领联合起来,不消说,大明朝就要有麻烦了。
将这些信息与师爷徐文长商议,徐老头子先是一怔,继而看着西北方向出神,半晌才很笃定的道:“三娘子并不会欺骗朝廷,黄台吉要造反的事情,绝对是真。”
秦林眉头一挑,奇道:“徐老先生怎么能如此肯定?当年你在大同、宣府……”
“不错,我见过三娘子,也见过俺答汗和黄台吉,”徐文长回忆着当年在宣大巡抚吴兑幕府襄赞军务的往事,忽然老脸微红,停住不再往下说了。
靠,这老家伙说话不尽不实,有问题呀!秦林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徐文长的名声很大,秦林也完全相信他,但只凭徐老头子一句话就决定军国重事,就让张居正和曾省吾信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秦林布置了严密的情报网络,对住在会同馆的黄台吉一行人,进行秘密监控。
这天上午,北镇抚司衙署前面,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报——”刁世贵一溜小跑,进秦林的公署就行了庭参:“秦长官,小的派人盯住黄台吉,大约半个时辰前他们出了会同馆,在街上采买货物,一炷香之前转身就进了隆福寺!”
果然如此!
隆福寺是禅、密合住的寺庙,但喇嘛们势大,占据了绝对优势,几乎把这座宫禁之旁的寺庙当作了乌斯藏密宗的下院。
威灵法王抵达京师之后,按照惯例将不住在会同馆,而住隆福寺,像上次和秦林发生冲突的德楞大喇嘛,论起来还算是威灵法王的外门弟子呢。
现在威灵法王还没来,黄台吉就去了隆福寺,想必他不会是单纯去进香吧?
“走,咱们也去瞧瞧,”秦林一声令下,点起弟兄们,换上便装,朝隆福寺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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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火旺盛的隆福寺,进来了一大群凶神恶煞的鞑靼人,他们穿毛皮衣服,脑后编着七八根小辫,耳朵垂着粗大的金环,腰间弯刀令人生畏。
鞑靼人不怎么爱洗澡,又吃牛羊肉,身上的腥膻之气浓得能熏死人。
来拜佛的善男信女不少是吃素的,尽皆大皱眉头,庙里的禅宗和尚更是掩着口鼻,远远的躲开。
“躲什么躲,俺家小王子是你们皇帝请来的!”一名眉毛很粗的蒙古武士拔出雪亮的弯刀,吓唬和尚跟善男信女。
妈呀一声叫,香客跟和尚没头苍蝇一样乱跑。
蒙古武士们咧着嘴哈哈大笑,为首的更是朝地上吐了口浓痰:“都说汉人懦弱无能,怪不得呢,哈哈哈……”
这为首之人身穿绡金质孙服,头顶结着一串小辫子,耳朵上的金环又粗又大,腰间挂着银鞘镶嵌宝石的弯刀,脚上蹬着生牛皮靴子,生得大宽脸、小鼻子、细眼睛,正是俺答汗的长子黄台吉。
德楞大喇嘛笑嘻嘻的陪在旁边,见状就凑趣道:“小王子神威凛凛,就算天上的护法神也不过如此了吧,难怪这些汉人见了您的金面,就吓得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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