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鲸、刘守有、徐爵这些后头赶过来的官员都莫名其妙,心说这塔上铃铛响,和尸体的位置有什么关系啊?乖觉些的则抬头看着这座接近二十丈高、直插云霄的高塔,若有所思。
果不其然,秦林一句话扔出来,几个后知后觉的蒙古贵族正准备跟着黄台吉和拔合赤起哄,忽然就讪讪的干笑,把吐到喉咙口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黄台吉和拔合赤也是听到赵士桢提及,才临时起意想诈一诈秦林,没想到秦林果然厉害,非但没被唬住,反而把他两个骂了个狗血淋头。
自知理亏,黄台吉不敢在这点上继续纠缠,干笑道:“哦,原来是被风吹的,刚才本王子忘了,嗯,不好意思啊!”
刚才秦林跑过来的时候,就听得整个塔上的铃铛响个不停,如同给塞严安魂的丧钟。
为什么铜铃会响声大作?当然是被风吹的。
这个季节挂东南风,刚才吹得整座塔铜铃响彻,风力应该不小,而且越是高处风力越为强劲。
塞严从十八九丈,也就是离地面五十多米的高度跌落下来,几乎相当于后世二十层楼那么高了,本来是从塔身东面跌落,被强劲的东南风一吹,就摔死在了塔身北面,实在是理所当然,没有任何疑点。
秦林将这些内容,很轻松的就解释给后来的官员们,人人都是恍然大悟。
我靠,张鲸、刘守有打了个趔趄,心说亏得刚才咱们还以为有什么内情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黄台吉啊黄台吉,你真是让咱们浪费表情。
秦林冷笑不迭:“黄台吉,我看你该安神补脑了,否则未老先衰,记忆力下降,将来得了什么毛病,那就悔之晚矣。胖子,替黄台吉开个方子吧。”
“该用鹿茸一钱、何首乌二钱、淫羊藿五分、干姜一钱、甘草二钱、大枣三枚,每日煎服,”陆远志一本正经的道。
黄嘉善、张公鱼闻言尽皆捧腹,锦衣官校们更是哈哈大笑。
黄台吉被一通奚落,脸上泛起一层青色,也只好忍住,谁让他刚才想诈唬秦林呢?遇到秦林的反击,也只能靠装傻来挨过去。
秦林也莞尔微笑,朝陆远志摆了摆手:“好了好了,现在告诉各位大人,你对尸体进行体表检查的结果吧。”
陆远志禀道:“尸体衣服表面,在胸、腹、四肢和胯下,都有和塔身摩擦碰撞形成的痕迹……”
等等!
胯下?
众人全都吃惊,塞严从塔上跌下来,碰到了宝塔斜挑出去的飞檐,尸身胸腹四肢部位衣物有摩擦痕迹,是很正常的,但是胯下怎么会有摩擦痕迹呢?
难道丫的两条腿张开,跌落时曾经有一刻正好跨骑在飞檐上头,从而形成了这种痕迹?
想到这里,诸位官员齐齐菊花一紧。
秦林似乎早有预料,又问道:“那么胯下皮肤软组织有没有瘀伤呢?”
“没有,其他衣服有摩擦的地方,体表都有相应的瘀伤,唯独胯下没有,”陆远志摇了摇头,指了指已经被剪开衣服的尸身,很明显胯下并无伤痕。
众人奇怪了,胯下体表无伤,但裤子又有摩擦痕迹,是怎么弄上去的呢?
“这是宝塔的窗口,”秦林用手比了比,然后双腿分开,做了个跨骑的动作。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塞严是跨骑在窗口上,所以才在裤子内侧留下摩擦痕迹,但并没有跌落撞击,所以体表没有瘀伤。
陆远志指着尸体,继续向秦林和众位官员介绍体表检查的情况。
尸身左侧卧,左腿扭曲,右腿伸直,双臂蜷曲于胸前,侧卧体位,脸有点朝下,正是标准的高坠死亡姿态。
尸体头部没有明显损伤,从耳、鼻、口腔等处流出血液和脑脊液,眼结膜出血,形成结膜下血肿。
胸部皮下出血集中在胸骨与锁骨附近,左侧肋骨大面积骨折.
由于腹部较为柔软,损伤相对较少,仅见皮肤轻微擦伤,但从死者七窍流血看,内部器官损伤可能较重。
检查四肢,手臂没有明显的骨折迹象,而左腿折断扭曲,已经严重骨折。
“可以断定了,塞严坠落接触地面的一刻,是左腿先着地的,”秦林点点头,嘉许的朝陆远志笑笑。
这些伤痕,都只有从高处坠落来解释,没有被别人伤害的迹象。
“你还没解释为什么眼睛青了呢!”黄台吉叫起来,抓住对自己最有利的一点不放:“看看,各位老爷看看,塞严脸上并没有伤痕,偏偏就是眼圈青了,这难道不是被人殴打造成的吗?”
张鲸冷笑两声:“是啊,无论如何秦将军麾下北镇抚司,保护不力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谁让前几天秦林说什么“京师很危险,快回草原吧”,然后派人紧紧跟着这群蒙古贵族呢,现在出了事情,当然就赖到他头上。
“幸好只是保护不力,”刘守有装模做样的叹口气,又道:“如果是公报私仇的话……”
“一定是的,”黄台吉一口咬定就是秦林派人弄死了塞严。
张公鱼和黄嘉善也不好帮秦林说话了,毕竟那黑眼圈是明明白白真真切切摆在众人面前的,谁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呀!
“如果我说这乌青的眼圈不是被打伤的,你们信不信?”秦林笑眯眯的问道。
不信,怎么能信呢,秦老弟开玩笑吧?张公鱼笑眯眯的把头连摇,待看见秦林是认真的,忙不迭又把头点了点,极其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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