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文贵武贱,那也是相对来说的,比如锦衣卫权力很大,刘守有从世受国恩的文臣子弟,转为武职锦衣都督,那叫个威风凛凛呀。
赵士桢八品鸿胪寺主簿,又不是进士出身,升迁遥遥无期,秦林既在各方面叫他心悦诚服,又许他个副千户的前程,这下做梦都要笑醒。
赵士桢还要和秦林谈火枪的事情,周、陈两位主事一直在旁边陪着笑脸,心头已非常不耐了——我俩是陪着秦将军过来的,谁要听你这个杂流小官废话连篇?
秦林笑着摆摆手:“赵先生,咱们来日方长,有话大可以慢慢说,不急于一时。”
“哎呀,耽误长官公务了,”赵士桢一拍脑门,这下子有了奔头,浑身都是干劲儿,便不像起初在鸿胪寺被神憎鬼厌时那么桀骜偏激,笑眯眯的和秦林道别,又向两位主事道了失陪,这才自行离开。
秦林搞定了穆拉德,得了鲁密铳的套叠枪管制造方法,又新收了赵士桢这么个醉心枪械的手下,想必将来他和南京的毕懋康合作,一定能让火器制造水平更上一层楼吧。
心情格外的好,想事情也快当,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秦林掏出装乌尔温也力的金盒子,递给周主事:“您二位拿着这玩意儿去找黄台吉,就说这是穆拉德私下送的礼物,打开给他看里头的东西,要一万两银子卖给他,要是他买,装作无意问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要是他不买,你们就一路往下跌价,看他怎么说。”
周主事和陈克志互相看看,大概猜到几分,听说在隆福寺和慈寿寺,秦将军先后两次跟黄台吉这伙蒙古人闹了冲突,明显是卯上了,这不,铁定借这金盒子又来找茬。
两位稍一迟疑,虽然蒙古武士又凶悍又蛮横,到底还是执掌北镇抚司的秦将军更厉害,心头掂量掂量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黄台吉最近比较烦。
出了慈寿寺塞严坠亡的事情,在明朝官员面前丢脸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不少蒙古贵族已被秦林饱含深意的话弄得疑神疑鬼,甚至于或多或少的看破了黄台吉的居心。
幸好,自打俺答汗病重,主战派就渐渐占据了上风,这些蒙古贵族里头,大部分是本来就想和明朝开战,率军到中原劫掠的,就算看出黄台吉的用意,也不会太过动摇他们的好战之心。
“主人放心,”拔合赤捏着拳头重重的往下一捶:“只要措嘉达瓦尔品第抵达京师,请他老人家以佛法护持,各部贵族就会重新变得坚定。”
黄台吉深以为然,蒙古贵族都很迷信,措嘉达瓦尔品第是莲花生再世、八思巴复生,不仅让乌斯藏数十位大德高僧顶礼膜拜,连父亲俺答汗都被他折服,有他发一句话,比别人说十句、百句都管用。
正在这主子和奴才两个商议阴谋的时候,门外响起两声咳嗽,周主事的声音传进来:“黄台吉王子在吗?下官有事求见。”
会同馆招待各国各地藩属使者,和这些贡使是天天打交道的,黄台吉也不疑有他,吩咐拔合赤把门打开。
周主事手掌托着只金灿灿的盒子,陈主事也陪在旁边,两位一起走进来。
“这是外国贡使送给咱俩的东西,听说是故元宫中之物,不知王子您认不认得?”周主事问道。
“如果王子用得着,我俩就忍痛割爱,”陈克志笑着搓搓手。
周主事掀开金盒的盖子,里头是个乌溜溜的圆球。
孰料黄台吉脸上没有任何惊喜的表情,反而一脸的迷惑不解:“故元宫中之物?本王子不认识啊!奇怪,装这东西的金盒,不像咱们大草原上的风格嘛,两位主事莫不是被人哄了?”
蒙古装饰喜欢用牛、羊、马、飞鹰之类的图案,这个盒子上却是猫,在蒙古工艺品里头极少见到。
拔合赤也好奇的摸了摸黑色圆球,觉得并无什么特别,自言自语道:“看起来倒像是件法器,说不定措嘉达瓦尔品第用得着。”
黄台吉眼睛一亮,越看越觉得这玩意儿像件什么法器,如果买下来送给威灵法王,想必能得他老人家的欢心。
“这个东西,两位要多少钱?”黄台吉问道。
周主事和陈主事互相看看,尽管觉得太匪夷所思,为着秦林的吩咐,硬着头皮道:“纹银一万两。”
正拿着金盒端详的拔合赤手一抖,差点没捧住,手忙脚乱的将金盒放在桌子上,后背已是冷汗津津。
黄台吉更是怒道:“两位主事敢是来消遣本王子的?这东西连盒子在内,就算全是赤金也不到二百两,换两千银子已是顶天,你们开口就是一万,本王子不敢领教,请回!”
周主事没奈何,试探道:“八千银子,如何?”
黄台吉脑袋直甩。
“六千?”陈主事又问道。
黄台吉气得脸色通红,直接指了指门口。
周主事拿起金盒就往门口走,玩了手欲擒故纵。
可惜这次毫无效果,黄台吉嘴里冷笑连连,根本不甩他。
周主事无可奈何,只好停下脚步,把盒子往黄台吉怀里一塞:“罢罢罢,就两千纹银,卖给你吧!”
黄台吉却又迟疑起来,仔仔细细将盒子检视一遍,最后终于拿银票把这怪东西买了下来。
“为什么我总有种上了当的感觉?”两位主事走后,黄台吉看着盒子里装的黑色石球,暗自纳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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