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兴客栈后院的茅房外面,杨波平的尸身已经被直挺挺的放平在地上,牛大力吼声如雷,众多锦衣官校低眉垂首的挨训,满脸懊丧。
秦林和陆远志脚步匆匆的走来,就有两名站在尸身旁边的校尉弟兄变得惶恐无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脑袋在青石地板上磕得砰砰响:“属下失职,属下该死,请秦少保降罪!”
“罚是肯定要罚的,不过现在还不是讲处罚的时候,所以,都给我滚起来吧!”秦林铁青着脸,打量着尸身,离开时还是个大活人的杨波平,这时候脑袋软软的耷拉在一侧,脖子上一道深深的缢痕,脸、手等露在外面的皮肤已失去了生命的血色,呈现出象征死亡的苍白色。
秦林眉头皱了起来,指了指尸身,眼睛往那两名校尉身上一扫:“怎么回事?”
两名校尉都觉心头发寒,苦着脸禀道:“秦少保,半个时辰前这杨波平说要上茅房,牛长官指派我俩跟着他,因为、因为这杨波平看起来黄黄瘦瘦的好像很老实,客栈茅房后面又是结实的青砖墙,谅他没法逃走,我俩就在门口守着,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在茅房里头,解开裤腰带搭在房梁上……”
越说声音越小,两名校尉面红耳赤,脑袋都快垂到裤裆里去了。
牛大力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俩,眼睛鼓得比铜铃还大:“唉,你们也是蕲州出来的老弟兄了,竟然犯这种错,嫌厕所又脏又臭不愿意进去?秦长官做到太子少保,还亲手验尸呢!”
别的官校弟兄也低声埋怨,说自从跟了秦少保,靠着大伙儿胆大心细不怕死,还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离谱的事情。
秦林目光炯炯的看着两名校尉,叹口气:“我锦衣卫北镇抚司,和魑魅魍魉打交道,一着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你们疏忽懈怠,是没法再留在我北镇抚司了,本官念你们俩多有劳苦,放你们俩回荆湖做个总旗吧。”
这两个锦衣弟兄是小旗官阶,回地方做总旗是升了一级,而且京师权贵众多,不拿权的普通锦衣百户还不如条狗,但是到了地方,一名总旗也很威风了。
可听得这话,两名锦衣弟兄顿时脸色难看之极,红着眼睛,几乎要滴下泪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道:“请愿革去职分,也要留在秦长官身边戴罪立功。”
众官校也大吃一惊,没想到秦林竟要赶这两个弟兄回家,从蕲州出来的几个老弟兄就跪下,替他俩求情。
罗东岩在旁边看着诧异,锦衣总旗是七品武官,不算文武之别的话,就和他这知县老爷一般大小了,两名锦衣官校竟不愿去做总旗,宁肯革职也要留在秦林身边。
“没想到这秦少保破案厉害,御下也极有手段,深得属下这群官校的拥戴,”罗东岩对秦林的看法,不知不觉中已有改变。
殊不知秦林用人极有法度,功过分明,赏罚有据,下属随着他北上草原,南渡东洋,屡次立下奇功,因而都以替秦长官效力为荣。而且他这几年升官极快,正所谓水涨船高,陆远志、牛大力两位已升到千户,其余的亲兵校尉也多是小旗、总旗,百户也有了三四个,所以弟兄们都肯舍命追随。
和在他身边效力的机会相比,莫说地方上一个总旗,就是百户也不肯换啊!
见秦林面无表情,两名犯错的校尉不敢再告饶,含着一包泪站在旁边,说要等案子水落石出,才肯放心离开。
众官校也不敢再替同僚求情,齐齐心中凛然,暗暗生出戒惧:秦长官法度森严,赏功罚过不徇情,将来办事可万万不能稍有懈怠。
尽管杨波平的死因是一目了然的,秦林仍安排人手从两方面进行检查。
首先由牛大力率领官校,检查整座茅房,发现它是青砖砌的墙壁,糯米浇的砖缝,非常的结实,四面墙壁都没有可以活动的砖头,而屋顶椽子和瓦片也没有动过的痕迹,通风的窗户非常小,根本不可能让人钻进去。
其次是陆远志做了尸检,发现缢痕在颈后八字不交,缢痕的方向呈现死者垂挂时的自然状态,死者体表也没有可疑的伤痕,确实是自杀无疑。
同时,在死者的贴身睡裤膝盖的位置,发现了一道发乌的痕迹,看样子有几天了,也不是血迹,似乎和本案无关,胖子也没仔细看,随手把裤子放在旁边。
“难道真的是畏罪自杀?”所有人的脑海中,都自然而然的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陆远志结束了尸检,抬起头探询的看着秦林:“秦哥,你看呢?”
“你们的检查很细致,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现场和尸身都伪装成自杀,”秦林顿了顿,很确定的道:“所以,杨波平的死因,就是自杀!”
“畏罪……自杀?”胖子小声问道。
秦林笑了:“自杀是自杀,但是否畏罪,那就不一定了。你来看看自杀的现场,是什么地方?”
一座又脏又臭的茅房啊?陆远志没明白秦林什么意思,仔细想了想,才有了点头绪,迟疑着道:“秦哥你是说,他选择茅房上吊很奇怪?”
当然!
人的自杀方式,固然千奇百怪,有投水的、有跳楼的、有卧轨的、有上吊的、还有服毒的,但方式选择上都符合此人的性格特点和当时的情绪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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