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度设心中大悦,展颜道:“还是大兄看得清楚!”
回头肃容下令:“五更之时,起营造反,准备拔营!吾以派遣斥候前往马邑城,只待斥候回来之后带回马邑城的消息,便立即动身!诸位约束部众,切记不可延误,否则莫怪吾不留情面!”
“喏!”
命令既然下达,原先的争吵自然告一段落,都是依附于薛延陀的小部落,除去回纥之外,没人敢说个不字。吐迷度全程一言不发,但态度却坚定支持大度设,其立场不言而喻……
会议结束,各个部落的首领当即返回各自营地,下达命令,准备天亮之后拔营。
大度设却又遣人将咄摩支、屈利失、吐迷度叫到了大帐。
“吾欲出兵,攻陷定襄!”
大度设一开口,便来了这么一句。
几人愕然……但旋即便明白了大度设的意思,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齐声道:“唯二王子马首是瞻!”
很显然,大度设选择了相信赵德言的话语,不等斥候回转,便要先下手为强,直接攻陷定襄城,以此功勋来奠定自己在薛延陀汗国之内的威望,为争夺薛延陀可汗增加筹码。
而在座几人,便是被其视作心腹。
这是表态战队的时候,甭管心里怎么想,谁还敢在大度设面前说一个“不”字?这位二王子固然不似大王子拔灼那般暴虐凶悍,但阴毒狡诡之处,却是不遑多让。
“很好!”
大度设满意的颔首微笑,豪气重霄道:“诸位今日与吾并肩作战,生死袍泽之情,吾终生不忘!待到来日问鼎可汗之大位,诸般荣耀,与诸君共享!”
几人赶紧起身,俯身拜倒,齐声道:“愿为二王子效死,一心一意,绝不背叛!”
“哈哈哈!很好!诸位,就让定襄城作为吾展翅起飞的翅膀,终有一日,吾将翱翔于云天之上,俯瞰众生!”
大度设志得意满,振臂大笑。
在座几位却是各有心思,自有谋划……
*****
定襄城。
府衙之内,阿史那思摩长吁短叹,郁闷焦躁。
他深知,自己屁股底下就坐着一个火山口,不定什么时候爆发,就把他连带着所有突厥族人一起烧成灰烬……
然而自己脑袋上这个狗日的乙弥泥孰俟利泌可汗之位,那是自己愿意当的么?
分明是李二陛下硬生生扣在他头上的……
我特么不愿意干啊!
……
贞观四年,李靖突袭定襄、夜袭阴山,一举击溃东突厥颉利可汗的牙帐,随后颉利可汗被唐军生擒活捉,东突厥灭亡。自此之后,唐朝的攻略重心渐渐转向西域,一则追缴突厥残部,一则谋划攻陷高昌国。
帝国北疆之军备渐渐松弛。
代之而兴的薛延陀汗国趁北方空虚之机强势崛起,雄霸漠北,麾下足足有胜兵二十万,成了帝国北面的一大军事强国,无疑也成为帝国北疆潜在的一大边患。
对此,李二陛下自然不会视若无睹。他知道,如果不采取措施对其进行遏制,日后薛延陀必将成为帝国的一大劲敌。
贞观十二年,薛延陀的真珠可汗命他的两个儿子分别统辖其国的南部和北部,李二陛下立刻意识到这是分化其势力的一个良机,随即遣使册封他的两个儿子为小可汗,并各赐鼓纛,外示优崇,实分其势。
然而,这毕竟只是一种间接的防范手段,要想确保帝国北部边塞的安宁,就必须在漠南地区,亦即唐帝国与薛延陀之间的东突厥故地,设置一道扞卫的屏藩。
事实上,这种分化的策略也宣告失败,夷男可汗的两个儿子摄于父亲之威势,哪里敢表露出一丝半点的窥视汗位的心思?乖巧得如同绵羊,使得李二陛下的分化挑拨之计全然落空。
贞观十三年春,李二陛下颁下一道诏书,册封右武侯大将军阿史那思摩为东突厥的新可汗,赐之鼓纛,同时命突厥及胡在诸州安置者,并令渡河,还其旧部,俾世作籓屏,长保边塞。
东突厥突然复国,使得薛延陀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感。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李二陛下知道薛延陀的真珠可汗必定会有抵触情绪,唯恐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开战,彼时的大堂正在绸缪攻略高昌国,没有余力对付薛延陀,于是便给夷男可汗发了一道诏书,言道:“中国贵尚礼仪,不灭人国,前破突厥,止为颉利一人为百姓害,实不贪其土地、利其人畜,恒欲更立可汗,既许立之,不可失信。秋中将遣突厥渡河,复其故国。”
这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听上去也是仁义厚道诚意满满,可扶持东突厥以抵御薛延陀之心,却是昭然若揭。
夷男可汗自然不干。
咱好不容易从东突厥的压迫之下翻身了,现在你又一手将东突厥扶持起来,这是咱薛延陀的世仇啊,焉能坐视?
可就在他蠢蠢欲动意欲趁着阿史那思摩立足未稳之时发兵将其一举歼灭,大唐又派遣使者前来,送出了警告:“尔在碛北,突厥在碛南,各守土疆,镇抚部落。其逾分故相抄掠,必则发兵,各问其罪。”
这时候大唐兵锋正盛,纵横南北扫荡东西,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夷男可汗畏惧大唐雄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然而岂止是夷男可汗对于大唐扶持东突厥复国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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