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长安来此的一路上,长孙濬已经对于大马士革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
虽然号称是“西方的明珠”,被“上帝祝福的土地”,实际上这个城池相当的愚昧落后,西方人更是从未经受过儒家思想的教育,不懂得何谓“仁义礼智信”,他们信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谁的拳头大谁就说话算。
这里的人根本不懂得创造的意义,认为遥远的东方所讲究的那些个仁义道德根本空虚无物,没有了就去抢,谁强谁有理,谁弱谁该死,何必那般假仁假义、虚与委蛇?
所以他们固然远远落后于汉人,却从来都看不起汉人。
所谓的法律制度更是形同虚设,只是为了上位者可以更好的奴役平民奴隶而创造出来的工具罢了。
故而像是汉人自相残杀这种事,大马士革人从来都不在乎。
他们只在乎有没有人到大马士革来经商,能否给他们带来财富,至于汉人是死是活,他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由此,长孙濬才敢悍然在距离大马士革不远的地方将秦长庚的商队尽数屠杀……
长孙濬心里发虚,强自镇定道:“在下对此完全不知,更没有劫杀什么商队,将军想必是弄错了。”
阿兹米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长孙濬,沉默不语。
长孙濬干咳一声,说道:“在下自长安而来,不慎中途丢失国书印信,故而恳请将军代为请示贵国王,事成之后,必有重礼酬谢。”
他可不能在商队被杀一事上纠缠,大马士革人的确不会管汉人的死活,可这人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万一起了贪念想要将自己抓捕下狱,然后敲诈勒索一番可怎么办?
自己可是个玉器啊,万万不能摔碎在这大马士革的地界上!
还是赶紧提出正事吧,也好让这个阿兹米知道,你想要钱,我有的是,完全可以帮我办事来获取酬劳,而不是盯着商队劫杀一事敲诈勒索……
好在,阿兹米固然粗鄙,却并不愚笨,脑子里转了转,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这个汉人身在万里之外,纵然家中财帛如山,但远水抵不了近渴,难不成还能让他给长安的家中写信,千山万水的送到大马士革来赎人?
这么做倒也不是不行,反正将其关在箭雨等着他家人前来便是,但如此一来势必弄得满城风雨,一旦这件事传到哈里发耳中,自己恐怕难逃责罚。
对于东方那一片富饶的土地,哈里发早已经垂涎三尺。虽然前番发动的战争未能取得占据西域诸国直逼大唐国都的战果,半途因为圣地麦加发生的动乱不得不班师回朝,但这番心思却从未减弱半分。
反倒是因为意外登上了哈里发之位,抵掌阿拉伯帝国广袤的疆域和强盛的兵力之后,愈发亟不可待。
而哈里发对于大唐的觊觎,并非是一片尚未蒙面的土地,哈里发对于土地的渴望与前任绝不相同,他更看重实实在在的财富。
谁都知道丝绸之路是一条流淌着黄金的通道,而丝路的起点大唐的长安,更是天下财富汇聚之所。
无数到过长安的胡商都在描述着那座城市的雄伟和富庶,若是能够将其征服,将会获得多少财富?
而前番在碎叶川的战争,也使得哈里发见识到了唐军的强悍,由此心生顾忌,在内部尚未稳固之前,不会贸然去征服那个有着无数军队的强盛帝国。
但是攫取财富的过程是不能中断的,于是,阿拉伯帝国境内的所有城市,都被下令要善待汉商,尽可能的吸引更多的汉商来到阿拉伯帝国通商贸易,加速财富的流通,使得帝国获取更多的税赋。
所以若是被哈里发知晓自己为了敲诈财富将汉商软禁关押起来,必定不会饶恕自己……
心中念头转动,阿兹米说道:“哈里发乃帝国之首领,更是上天在人间的使者,身份尊贵无比,岂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便是我们这样的武将,平素都难以见到哈里发一面,似你这等外臣更是痴心妄想。很难,很难。”
长孙濬心中鄙视,还是阿普杜拉那一套,先强调困难,然后又留下话口……这些愚蠢的大马士革人难道就不会一点别的套路么?
“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做‘朋友有疏财之义’,只要将军能够帮我这个忙,那么将军便是我的朋友,只要您开口,多少谢礼都不成问题。”
如今在长安盛行一句话:“凡是钱能够解决的问题,那就都不算是问题”。据说这话最初出自房俊之口,后来传扬开来,被许多人奉为圭臬。
乍听上去似乎有些狂悖,然而仔细思之,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确很有道理。
当一个人稍微达到一点较高的层次,就会发现财富累积起来其实相当容易,予以相比,一些官场上或者规则中的事情反倒更加难以处理,若是能够用钱打开道路、解决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阿兹米一听,顿时笑逐颜开,脸上的冷酷严肃瞬间消失,抚掌赞叹道:“你们汉人的确聪明,这么精辟的道理唯有你们能够想得到。既然阁下将我当做朋友,那么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一口价,黄金一千两,阁下意下如何?”
长孙濬差点没将自己的舌头给咬掉,他吃惊的瞪着阿兹米,这个人掉眼前儿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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